这个世界吃货一点点多了起来,我在东方和西方两种美食之间,当然是首选中国的美食,但是我并不崇尚豪华的极品,把一碟碟食材布排成盆景也好、雕塑也罢,我不会轻易受诱惑。我的味蕾开发得很早,越是懂得吃,越追求原始自然,我喜欢一道菜,也许因为它还散发着风和阳光下的温暖和清香。
每到周末,儿子就要来问吃什么,因为嘴巴刁,最后只有一种海南椰子鸡百吃不厌。
那是一种火锅,从海南空运到各地的椰子,用纯天然的椰汁和椰子肉做的汤底便是火锅的汤料。这种火锅正宗的吃法是涮鸡肉,这家连锁店有一个好听的招牌名字:椰子不语。椰子为何不语?原来这里选用的椰子,一定要晒过热带的太阳,吹过南海的风,这里下汤的鸡,必须是来自海南的文昌鸡,在野林中自然放养100天,人工饲养40天,才送到店里当主要食材。
这火鍋又有他特殊的调料,用辣椒、青柠檬、和沙姜再加点酱油醋合成。
我以为这是一道最近才开发出来的食谱,但是读了一篇替江青做了十多年菜的厨师,写的回忆录,才知道半个世纪以前,江青已经在吃这道菜了。
厨师回忆给江青做椰子鸡,必须上午8点以前摘树上嫩椰子,8点以后太阳晒过的椰子,味道就变了。只有摘嫩椰子,里面的肉才能吃。他说:我每次做椰子鸡,都是请人摘两个嫩椰子,先将两个椰子用厨锯锯开,把其中一个椰子里的水倒在锅里,将椰肉挖出来放在容器中,再放上黄油,用西餐的方法搅拌均匀,将洗干净的小雏鸡放到椰子水的锅里焗好以后,再将鸡和椰肉都放到另一个锯开的椰子里去,用锯下的那段椰子盖好,然后放蒸锅里蒸两小时,这道椰子鸡荤菜就做好了。这椰子鸡的味挺香的,她一个人就全报销了。
他说为了给江青节约,她吃不了的东西,就交给供应科,送大食堂卖了。比如江青爱吃老母鸡汤,但是她又不吃老母鸡肉,煮汤后的老母鸡,江青又不愿意分给别人吃,就让厨房把它卖了,卖给东中南海里的其他干部人家,但是卖也卖不了多少钱,只能象征性地收点费入账。这些事在北京都能处理,如果出差在外地就不好办了。
更有绝的是只要吃这种名贵的老母鸡汤,江青有时候喝完鸡汤就会到后面工作人员的餐桌上,去检查有没有偷吃她的老母鸡,有没有把它卖掉,但是有时候卖起来确实很困难,厨房就给工作人员去吃了。江青要去以前,马上就有人去通风报信,只要有好菜,他们都会藏起来,以免挨江青的批评,江青的为人刻薄、吝啬至此,值得我替她再写下来一次。
就是在西方的食谱里,如果有自然的因素带出来的故事,我也饶有兴趣。
有一位西班牙的厨师,他有一点残疾,就在家里的餐馆工作。他的脑子非常怪,总是想一些别人想不出来的东西。有一次他要做一道菜,回溯儿时记忆,那是雨后的森林之旅。大家玩处不小心把土吃在嘴里。他触及了这儿时记忆。这个厨师把森林里潮湿的土壤采集回去蒸馏了,收取了液体的泡沫,放在甜品上。从森林中湿润的土壤中産生出了这种液体带着泥土的清香,点缀了奶油的甜味。
然后他有欲罢不能的想点子,他在餐厅里看到男人很喜欢抽雪茄,他们不爱吃冰淇淋,他就想替他们做一次雪茄冰淇淋。
他发现冰淇淋还能能够吸收外界的空气,它的味道跟空气的纯净很有关系,所以他就剪了一根雪条,用抽气机,把烟味抽到冰淇淋里,做出来的冰淇淋,竟然是烟味的。然后他把冰淇淋做成雪茄的形状,人家在吃这个冰淇淋的时候,就好像是抽了一根雪茄,但它是没有尼古丁的。
所以做菜和做食物,也是要有独立思考的精神,要有审美的天才,有创造的精神。这几个故事都是跟食物的香味有关,在享受美食的时候同时给了嗅觉上的享受。这种思考方式是现代的多维美学概念,但是东方跟西方的美食还是有差别的,西方更注重形式美跟标新立异,走在了东方食品的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