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背起行囊,独自,出发。
始发站:赣南
故乡在赣南,这片红土地是共和国摇篮,是中央苏区,是长征始发站,是载着无数英烈的厚土。崇山峻岭,草木昌盛,丘陵盆地中生活的是中国古代最大移民的后裔――家人,这是我不泯的记忆。火车反复地在没有穷尽的隧道中穿梭,没有留恋,只是想走出这片山,向往远方,告别故乡。
下一站:赣中
走出群山,是平缓的赣中盆地,古称,名人故里,欧阳修、文天祥。杨万里、曾庆红,曾经有人考证毛泽东、朱德、邓小平的先人都在这里。高翘的屋角,灰白青砖的民居,文礼之邦。我一直认为,赣中盆地中的吉安市是最江西的地方。
已是正午十分,继续前行。
下一站:豫章
或许是因为王勃的一篇《滕王阁序》成就了她的英明,或许是因为八一起义浸染她太多英雄的悲壮,她自称“英雄城”。作为一省之都,她有一座省会城市应有的气质,座落在宽阔的鄱阳湖平原中。
她在努力,在奋翅,在追赶着,因为她代表着一个省份,是江西人的身份证,古称豫章。但我认为,两千多年历史车轮的碾压没有给她留下太多的印记,所以八一起义便成为这座城市永久的记忆。八一天桥,八一宾馆……
下一站:九江
号称赣北明珠,一座真正建在长江边的江城,她有名副其实的滨江路。她有一个城市的情湖——甘棠湖,一座与水紧密相依的城市,古称江州,是历代贬臣谪放的地方。如今是繁华天上人间,在这里我们能感受到典型南方城市的秀气与水灵,干净的街道,常绿的草木,众多开放的公园,作为南下江西第一城,她承载着许多不同地域人们的各种目光,但她会努力做好的。过长江大桥,和许多人一样,趴在窗台上惊叹这中国第一江的气量,告别江西……
下一站:武汉以及湖北
一过长江,就能明显感受到荆楚国度的风格,一望无际的平原,高挑的民居,橙黄的屋瓦,米基地堆在一块,已是下午六七点,太阳悬在远方的地平线上,这是他乡,是九省通衢,是天下游子共同的家。每个人都多了份相思,静静地看着窗外点点灯火,这是温馨的家。
大武汉,这是座不朽的城市。江城,在中国她都是一个不敢小看的地方,她已不止是一个省会,而是一个公共的住宿区。人来人往,南来北去,东连西引,特殊的位置成就了其大武汉之大,易中天曾说她是中国最市民化的城市。六百万市民,像个蚁窝,人们便是小蚂蚁,从中来往穿梭。高窜的楼层,疾驰的地铁,悬空的高架桥,这一切已证明她的地位。我已陌生这片土地,但湖北,是南人北上的最后想念,也是南人北归的最初港湾。因为她是最北的一个南方国度的省。同在南国,是有一种共同语言的,那是水,是山,是江,是绿树,是雨,是梦幻。
我不想再走,可车轮仍在快速地转动。
下一站:大别山以及信阳
又是一个赣南,同样的隧道,同样的山峦,同样红色的历史。但这里已是一个很中性的地带,兼南北之风物。若不是听着满口河南话,你是分不出南北来的。有人说这一带是河南最穷的地方,太多太多的山,让我们不难想象贫瘠的土壤,偶缀的山间居民,像座孤独的寺庙,这是最寂寞的地方,我们要知道这是革命的故地,不要遗忘她。
第一次南下便经过信阳,这是一座旅人企盼的终点站。麦地和水田杂在一起,让人们知道这是南中国与北中国地理事物上的分界线。过了湿雾缭绕的鸡公山,就是麦田和白杨了,有空可以带上一两包信阳毛尖送给你想念的人,会是一份难寻的佳礼。
下一站:中原
中原,河南人的骄傲。古人生活的地方,历史演绎留下的舞台,商巨,开封,洛阳…
不知道将河南人当作中国人的代表合不合适,他们高大,他们豪爽,他们刚直,他们团结,统一操一口河南话,一闻即知道有乡音。这个中国人口第一大省,让每座古老的城市都会闯不过气来,到处是人的影子。看着充满现代都市气息的古城,每个人都在回想她历史中的模样,这里的每个人都是我们的同乡,我的根在开封,这是族谱中最早的记载。
华北大平原的重要组成部分,这里的平原让人更加害怕,太大了,不着边际,纵使添上你的想象,实际上也还不止这么大,农民开着拖拉机、摩托车去守护自己的土地,横竖成行的白杨是田野上的坐标。他们的房子矮小无华,但里面却很舒适,这说明河南人不喜外露的性格。
郑州,近代铁路的发展赐予她一个新的称号——“十省通衢”。她有亚洲最大的铁路编组站,京广、陇海两条铁路干线让全国人都知道了这座与铁路生死相依的城市。郑州火车站是郑州的城市名片,任何人只要一出站马上就能体会到她的热情,但似乎是某种名声的不好听,谁在潜意识中对别人加强了戒备。
下一站:燕赵
自古燕赵多侠义悲壮之士。高大的身躯,老沉的面庞是西伯利亚寒流吹出的结果。这是北方,真正的北方,华北大平原上修建铁路似乎只需把钢轨铺下就能通车,但这是直隶,是京城的巨大轮廓,也可说是天子脚下,所以我认为在全国各地的人们都以一生能去次北京骄傲的时候,我们的河北人会觉得很不可思议。因为他们早上出发,中午就可以在北京全聚德吃上烤鸭了。所以他们骨子里流露出天生的“忠义”,都有一种拱卫京师的责任感。
衡水,原本默默无闻,是京九大动脉,使山东、山西及至全国各地都认识了她。或许是因为刚建成不久。她在刻意打扮自己的每一寸肌肤,处处模仿着西式风格,灰色的格调,干枯的法国梧桐,连公交车身也没有广告,素净地让人可怕。
石家庄,单取一个“庄”字就知道她原本的身份,我们知道上个世纪正定县县城附近有个石家庄。可是今天,正定县仍然是那个正定县,而石家庄却膨胀得让正定窒息。太快了,一座没有历史得城市,有的只是钢筋水泥得建筑。到过石家庄的人都对她车站广场的文汇大酒店留下深刻的印象,多高的楼啊,是竖起的燕赵长城。我以为石家庄可以说是中国最没有特色和个性的省会,所以要为这座城涉及名片是最困难的。过了这座城,我们就开始登山了,滚滚车轮爬上太行山……
下一站:黄土高坡
说北方雄浑,光有京冀平原根本称不上,只有黄土高原才足以证明她的冷漠与萧条,人们常说单调的北方容易产生哲思,减去几分浪漫,这里的人可以用一个字来概括——“糙”。他们活得本真,在大自然面前他们是勇士,他们可以站在坡顶笑傲西风,也可以知足地啃着窝窝头,南人不理解他们为什么具有如此功能强大的胃,只要进了这张嘴,第二天肯定能把它消耗干净。
龙兴之城,自李渊晋阳起兵之后,这座城市便赋予“龙城”的美誉,光凭印象,人们在报刊上的环境质量报告中熟悉了这座城也害怕起了这座城。其实她的格局和长沙、南昌等许多城市类似。一江两岸,横平竖直。她很知足,只想做个省会,因为她被西安、郑州、北京给镇住了,所以她喜欢和石家庄搞好关系,因为石家庄是她们的门槛,进出山西的最便捷的路便是石太铁路。
虎落平阳,人们用成语刻下了这座城市,可是临汾的出名并非这个成语,而是因为临汾为中国争得了一个世界第一,这让她们引以为骄傲,甚至拿这次世界污染第一的桂冠来推介这座不朽的城市。而原本他们是不必要这么做的,因为她有历史,四千七百年啊,几乎是文明中国的起始了,北京不敢称狂,南京也自愧不如,可是我们的祖先没能留下他们的足迹供人们参观。为弥补这一“古城不古”的缺憾,他们想出了一个妙招——建华门,数千万的投资,只是购买了些钢筋水泥堆在那里,所以华门一出生便遭到了许多人的抨击,他们认为这是个畸形儿。
这是终点站了,列车给我留下六分钟的时间下车。六分钟,是一个地级市的地位和价值。
该下车了,这是我的第二故乡,也是一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