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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默得到这个消息,确实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易兆祥如此无耻,在省财政培训中心没有下手的机会,居然以调研为名跑到莲城去骚扰欧阳若岫。什么工作借调,无非是拙劣的措辞,不过是想通过封官许愿来引诱欧阳若岫,达到占有的目的而已。
他准备点燃一支香烟,平复一下情绪,可不知为什么,手指居然有些颤抖,香烟掉落在桌面上。他便丢掉打火机,仰靠宽大转椅闭上眼睛。
沙默想,欧阳若岫很快就会来电话,待她说明情况后,他再根据情况做出定夺。倘若易兆祥仅仅是一种试探,被拒绝后明智而退,那就偃旗息鼓,不必另生是非。倘若他色胆包天,执迷不悟,继续纠缠,他也必须采取相应的反制措施,让他意识到这个女人他是动不得的,让他知难而退。不过,沙默觉得,前一种可能性极小,既然他能特意跑到莲城去,足见其颇费心思,必欲取之,岂能因为欧阳若岫几句拒绝的话就轻易放弃呢?所以,他一定还有下一步动作。
沙默继续分析,下一步易兆祥可能采取的办法只能有两个方面,一是继续拉拢引诱,巧立名目,创造各种接触欧阳若岫的机会,另一方面,则是采取打压手段,迫使欧阳若岫就范,只是,天高皇帝远,毕竟欧阳若岫是市属干部,省厅只是业务领导,他也奈何不得!
这时,,办公室女文书敲门进来汇报,西州市教委韩主任过来汇报工作。
沙默只好把思绪撇开,接待韩美玉。韩美玉笑盈盈走进办公室,寒暄几句后,简单汇报了近期工作,尤其是在抓辍学率方面又出台了几项措施。
沙默满意地点点头说:“这样很好,也很有你们地方特色,最近我们准备召开一次全省普及义务教育经验交流会,我看你们做的不错,可以在会上作经验介绍!”
韩美玉立刻喜形于色,但还是谦虚地说:“我们的做法还不是很成熟,有些不敢拿出去示人!”
沙默笑了:“我们就是要探索嘛,如果完全成熟,那就没必要召开这个会议了,交流一下,各地互相借鉴,取长补短,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嘛!韩主任不必过谦,就这样定了吧!”
韩美玉便不再推辞,欣然领命说:“那好,我们回去认真总结一下,不辜负省教委领导的重视!”
沙默看看时间问:“今天还要赶回去吗?”
“不回去了,还有些事情没有办完,明天回西州。”
“哦,那好,晚上我们教委安排一顿便餐,你们来了几个人?”沙默又问。
“算司机四个人,不过,我看还是我们安排吧,别的教委领导我也不找了,今天单请沙主任!”韩美玉笑着说。
“这不太好吧,到了省城还要你们来请,我这当东家的脸红呦!”沙默不好意思地说。
“省教委是大机关,毕竟这方面不如我们基层宽松,我们出去吃总比在教委定点饭店相对档次要高一些,也很可口,沙主任就别再推辞了!”
沙默想了想说也好。看看时间已将近下班,欧阳若岫那边还没有电话过来,沙默烦躁地蹙蹙眉头,收拾一下东西,就和韩美玉一同下楼。
在办公室门前,女文书对沙默说:“刚才有个莲城来的年轻女同志找你,哦,个子高高的,我告诉他您有客人让她等一下,她说到楼下等您。”
沙默一愣,不知来者何人,突然一个激灵,心想会不会是欧阳若岫呢?他满腹狐疑走出电梯,在教委大楼正门前,一个高个子女人迎面朝他走来。他一见这个女人,更是一头雾水,朝他走来的不是欧阳若岫,竟然是欧阳若岫的闺蜜芸。
芸走到近前止步说:“沙主任,您好!”
沙默急忙说:“你好,你这是……”
“我到省城来办事,就过来看望沙主任,没想到你办公室有客人,就在外面等候!”芸一甩长发说。
“哦,你找我……”
“嗯,无事不登三宝殿吗?我哪里敢随便来叨扰您呢?”芸快言快语说。
“可我这边还有事,怎么这么晚才过来呢?”沙默有些为难。
“您去忙,我等您!”芸回答。
旁边韩美玉看出两个人挺熟稔,便说:“既然是沙主任的熟人,倒不如一起过去,我们这也不是纯粹的工作餐,也算是休闲餐吧,但去无妨……”她以为是在给沙默解除难题,没想到恰恰是又出了难题。
沙默一时有些尴尬,拒绝会让芸难堪,同意又不太情愿。所以没有表态,只是把芸介绍给韩美玉,随口称芸是自己以前的一个搞美容业的学生。芸本来就是八面玲珑的女人,立刻顺杆而上,热情地和韩美玉握手。韩美玉也是一个相对丰腴的女人,见芸说话爽快有礼,已然心中喜欢。沙默见状心中暗自叫苦,但也不能说破,只好顺水推舟,默许芸加入到聚餐行列之中。
芸见韩美玉专车人多,便邀请她上了自己的白色宝马车,一行三辆车鱼贯驶上大街,在一家高档酒店门前停了车。
沙默让黄喆开车回去,吃过饭后如果需要再让他过来。
几个人觅了个豪华的雅间进去坐定。随韩美玉同来的办公室副主任招呼服务员点菜,沙默下意识看看手机,没有来电。芸却和韩美玉混得颇熟,两个人似乎很亲密,倒有些相见恨晚的意思。
看着芸嫩白的脸颊上泊着一片兴奋的红晕,与韩美玉说说笑笑,沙默情不自禁又思念起了欧阳若岫。按照常理,欧阳若岫碰到这么大的事情,一定会给他打电话告知的,可今天却一点消息也没有。这不能不让他焦虑,他几次想给欧阳若岫打过去,却又怕她不方便说话,显得自己太没修养。不过,他相信,她迟早会来电话的。想到这里,他心里便略微安稳一些。
酒菜上桌,几个人吃喝起来。韩美玉善饮,不仅频频向沙默敬酒,也时不时地和芸碰杯。她对沙默说:“你这个学生真好,又漂亮又会说话,还是个有能力的女人,连我们那个偏远的城市,都知道蓝天使这个名字……”
办公室副主任是个三十几岁的美丽女人,也眯起弯弯的眼睛插话说:“我们市也有蓝天使的分院,没想到今天在这里遇见了蓝天使的真正老板,真佩服啊!”
“呵呵,芸确实不同凡响,现在还开始办学校呢,既普及美容技术,也增加创收,蛮有志向嘛!”沙默不得不根据自己对芸的肤浅了解应酬着说。
沙默对于突然加入的芸本无特殊的好感,只是有种家乡人的亲切感而已,而且,他们之间多少也算有过交往,自然不好冷落。不过,看着性情随和的芸很快就融入到这个酒局的氛围之中,而且不断增加热烈气氛和亲密程度,心中自然喜欢,开始觉得这个女人不仅皮肤白洁、丰腴美丽,而且,情商也很高,相比欧阳若岫来说更适合交往。这与崔雪有些相似,但比崔雪更为豁达,更具感染力。
尽管酒桌上谈笑风生,气氛十分融洽。可沙默心情抑郁,始终高兴不起来,虽然酒并没有多饮,但却始终悬在头顶,时间不长,就有些晕晕乎乎。
韩美玉发现沙默情绪低沉,便问:“沙主任今天好像没放开,是不是有事!”
“呵呵,是吗?”沙默故作惊讶地说,“没有什么事,你们喝,我看着,我喜欢看女人们喝酒的样子!”
芸何其聪明,立刻意识到这可能与自己参加有关,当然也不排除沙默可能想到了欧阳若岫。她便对韩美玉说:“韩主任……”
韩美玉马上打断她的话说:“以后别这么叫了,就叫我韩姐好了!”
芸马上改口说:“那好,以后我就叫您韩姐,既然沙主任喜欢我们女人喝酒,今天又幸遇韩姐,我挺高兴的,那我们就尽情喝一次,这顿酒算我的!”芸豪爽大气地端起酒杯。
“那可不行,这顿酒主题是我们请沙主任,妹子就不必破费了!”韩美玉也端起酒杯说。
芸还要说什么。沙默拦住她说:“你们别争了,我看,还是韩主任这边办吧,我这学生是个体户,赚俩钱也不容易,我们可不是傍大款呦……”他觉得让芸来承担这桌酒席,有些不厚道。
韩美玉点头说:“是这个道理!”
芸说:“沙老师总是这样体谅和支持我们,也好,尊重老师,下次我办!”说完和韩美玉碰杯,之后一饮而尽,沙默也微笑着端起酒杯浅酌一口。
他有些喜欢芸这种直爽豪气的性格,与欧阳若岫相比较,两个女人性情可谓大相径庭,一个沉稳内敛,言谈举止适度得体,一个粗放泼辣、淳朴直白,这种率性带来一种活力和快乐。和欧阳若岫在一起,他觉得很文艺,也很贞静,有一种带着浅浅忧郁意味的恬然,而在芸身边觉得很快乐,也很生活,会瞬间被一种热情感染。倘若能把这两者融合起来,既文艺又生活,既忧郁也快乐,岂不妙哉。当然,他更喜欢的是欧阳若岫那种风格,这由他自身的文人气质所决定。但这并不等于他排斥芸这种女人的纯粹和直白,在他看来,女人的淳朴是最真实自然的美!其实,欧阳若岫的忧郁,也是一种天生的气质,也具有自然性,也是一种淳朴,只是很多男人误把这种忧郁看成为矫情而已。
沙默心底蓦然涌起一股对欧阳若岫的强烈思念,或许是一种亢奋。这使他再一次拿出手机查看来电,继而,又失望地关上手机。那种思念和亢奋,转变成一种幽怨的情绪。他不理解,为什么直到现在欧阳若岫还没有打来电话。是否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想着想着,渐渐萌生了一种疑问。
郭家栋根据欧阳若岫的描述说,她当时就拒绝了易兆祥,有没有可能这是一种谎言呢?换而言之,有没有可能欧阳若岫屈服了易兆祥的权势,又怕因此伤害了自己而掩盖事实真相呢?这不是他对欧阳若岫不信任,也不是他对自己没信心,而是担忧欧阳若岫扛不住易兆祥的淫威。毕竟她是一个弱女子,没有很深的社会根底,只是在自己的庇护和安排下得以快速进步,走到今天的位置。所以,社会或者官场对于她来说,还是一潭深水,深不见底。上任以来,她就一直惶恐和忐忑,表面看风光无限,其实内心始终战战兢兢,而一只突然从深潭中冒出来的怪兽,足以让她惊恐万分、魂飞魄散。是的,在这个巨大的官场面前,她无疑很孱弱,弱不禁风。在无处可逃的情形中,一个弱女子又能选择什么呢?似乎只有屈从……于是,她不敢给自己挂电话,不敢言明此事,正如同一个漆黑之夜被挟持的女子不敢呼救一样……
想到这里,沙默挥起痛苦的拳头,砸在自己大腿上……
“沙老师,你……”坐在沙默身边的芸轻叫了一声。其他同桌的人也都把目光集中到沙默脸上。
沙默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尴尬地咧咧嘴说:“呵呵,不好意思,想起了另一件事情,不免有些气愤……”
韩美玉说:“沙主任爱憎分明,眼中揉不得沙子,我是知道的!”
芸说:“沙老师,您是大人物,人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什么事值得您这样生气呢,来,我敬沙老师一杯……”说着端起酒杯。
沙默掩饰着怒气和沮丧,爽快端起酒杯和芸重重碰杯,两杯相撞发出刺耳的响声,少许酒滴溅出杯子,之后,他一饮而尽。
芸也不含糊,随之仰脖而进。其他人都鼓起掌来,为两个人的豪爽叫好。
沙默喝完酒,抿抿嘴唇,忽然笑了。他忽然觉得自己太痴情,在感情上有些孩子气,过于单纯和专注,这与自己的实际年龄背道而驰。可谓“人到情多情转薄,而今真个悔多情”。本来她就是别人的妻子,与你有过那么美好的一段已经是人生的一种奢侈了,为什么还要揪住不放呢?而且,她也有自己选择的自由,她不属于任何男人,只属于她自己,她有权利把自己的人生抑或人生的某一段交给某一个男人,谁也没有权利干涉或者阻挠她。尽管如此,他还是不相信自己的推理,他总是觉得,或许不是这样呢!但这个始终未来的电话,着实让他疑窦重重,极度失望。他决定,假如事实确实如他推测那样,他就终生不再见这个女人。他怕自己冲动,做出非理性的举动。
酒局很快结束,在酒店门前,韩美玉问沙默和芸怎么样,能否开车回去。沙默和芸几乎异口同声回答“没问题”,韩美玉便知趣地告辞。她想,一个女学生远远地从另一个城市跑到省城来看望男性老师,其中必有隐情,至于是什么隐情,就完全没必要盘诘了。
芸摆着手妩媚地说:“姐,下次我去西州,可要过去看你呦!”
“好啊,姐等着你,注意安全!”韩美玉也从降下一半的车窗里挥手说。
“没事啊,有沙老师在呢……对了,你们可要去我在西州的分店玩,回头我让分店经理给你们送贵宾卡……”芸俯下身子亲近地对车窗说。
沙默和芸目送轿车徐徐开走,来到白色宝马车前。沙默说:“我送你!”
芸打开车门伏在上面仰起美丽而红润的脸庞问:“你行吗?”
沙默笑了反问:“那你行吗?”
芸摇摇头:“我不行!”
“哦,那我就让司机过来吧,总要有人开车的!”
“沙主任,你觉得合适吗?”芸挑了挑细长的眉梢。
“也是啊,对了,你以后不要再叫我什么主任,就叫沙老师吧,我喜欢听人这样称呼我!”沙默在温煦的夜晚春风中点燃一支香烟。烟雾刚刚吐出就被风掠走,消失殆尽。
“看来,沙主任是对于我今天扮演的角色很满意呀,那好,以后我就是你的学生了,不瞒沙老师,我听到别人叫你老师还真挺嫉妒呢!”
沙默闻言便又想起欧阳若岫,在心里说道:假的,那也是假的,许多看起来美好的东西大凡都是假的。虚拟,让这个世界美好而和谐,倘若撕开这层表象,露出事实的本来面目,这个世界就没的看了。所以,美好很脆弱。
“是吗?那你以后就尽管叫吧,让嫉妒全然消失!”沙默猛吸两口烟说。
“沙老师,学生可是余兴未尽,能不能赏光去喝杯咖啡呢?”芸一边建议,一边拉拉被风吹起的风衣衣襟。
“哦……好吧!”他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明月,陡然想起莲花山麓那个夜晚,那也是个月光皎洁的晚上,不同的是,那是一枚上弦月,而现在悬在空中的是一轮满月。
月亮让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拿出手机:“你稍等一下,我挂个电话……”他朝另一侧走了几步,揿下一个号码。尽管饮了酒,他还是隐约预感到,只要继续和芸在一起可能会发生什么,他不怕发生什么,他担忧的是不要伤了另外一个女人的心,毕竟她们是要好闺蜜。所以,既然等不来她的电话,那么只有给她挂个电话。他想,只要听到她的声音,他就会毫不犹豫马上终止今晚与芸的继续交往。
电话讯号发出,继而,传来柔润悦耳的声音,但是另一个女人的,她说:“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内!”他失望地关闭手机,默默踱回到芸面前,他端详着月色中丰腴娇美的芸说:“走吧!”
他们喊了一辆出租车,沿着灯火辉煌的街道驶去。幽暗中,一只女人圆润柔软的手悄悄伸过来,碰触沙默的手指。他沉默片刻,扭过脸去看芸。芸朝他挑起眉梢粲然一笑,明朗的眸子和洁白的牙齿在街道各色霓虹灯的映照下格外迷人,她的脸庞也如一轮满月,丰润而明媚。尤其是她的身体,隐约散发出一种淡淡的香气,这种香气与欧阳若岫不同,欧阳若岫一直使用兰蔻香水,他十分熟悉那种淡雅的味道。这种香气略微有些浓,扑鼻而来,有种富贵高雅的韵味,让人敬重,也令人沉迷。芸见他凝神看自己,便有些不好意思,就甩过头去看窗外夜色,她的手指也略微动了动,再次碰触沙默的手。这让沙默想起她在电话里说过的那句话,她说:“我跟定你了!”在当时的情境中,这句话只是让沙默觉得这个女人纯情率直,并未联想到许多。现在回想起来,才意识到她可能始终对自己有结交之心。而且,这句话也足以激发一个男人成就感和责任感。
沙默感觉有些悲哀,一个女人诡谲消失,另一个女人则神秘出现,这是一种巧合,还是命中注定,他不得而知。他的手指颤抖着,手心已然有了汗液,对欧阳若岫的眷恋,让他犹豫不决。终于,他还是张开手掌抓住了那只手,然后轻轻捏揉。
注视着窗外繁华如锦的都市街景,他想起了苏轼的一首词,轻轻吟起其中几句:“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他不知道这是对欧阳的不舍,还是对芸的喜爱,抑或是对自己的宽容。只是吟罢,眼眶潮湿。
芸却十分得意,沙默的手掌温暖而有力,这让她心中充满喜悦和忐忑。喜悦的是,此行居然有如此丰硕收获,与沙默建立这种关系,对于她来说,比谈成一桩几十万元的大买卖还要值得。欧阳若岫两口子之所以能够平步青云,连连擢升,就在于这个沙默的暗中操作。自己本来就是为丈夫卓文提升之事而来,如果达到那层关系,卓文之事自然不在话下。而且,自己也了却了一年来对欧阳若岫日益强烈的嫉妒之心。令她忐忑的是,这种事对于欧阳若岫来说,是一种莫大的伤害。自己扮演了一个十分不光彩的角色,背叛友谊,偷了自己闺蜜的情人,无论如何,都是一种不光彩的卑劣行径。而一旦这件事暴露,或者被欧阳若岫发现蛛丝马迹,即使有千般理由,自己也都很难做人。不光欧阳若岫会唾弃自己,就连环也会不耻于此,和自己断交。
但是,芸是商人,商人逐利,大多不计较手段的合理性和道德性,芸也是如此。她更多考虑的是价值,她权衡利害关系的时候,最终标准是自己的利益大小。用友谊换取一个政治靠山,毕竟很划算,更何况这种事只要不是捉奸在床,外人也很难确定。所以,值得为之冒险。同时,这也在很大程度上让她的虚荣心得到了空前的满足。
女人总是暗中较劲,闺蜜之间更是如此。在她们看来,你拥有的,我也应该拥有,哪怕来路不明,也无所谓,因为我们彼此平等了,这说明我们同样具有征服男人的魅力。
那么,欧阳若岫究竟哪里去了呢?
就在此时,二百里外的吉安县城医院急诊中心手术室外,一对年轻夫妇正焦急地等在门前,门楣上“手术中”的白色显示屏格外醒目。
与郭家栋通话完毕,欧阳若岫略微松了口气。她想,把这件事含蓄告知郭家栋还是明智之举,至少将来一旦发生什么,他也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她预感到,易兆祥绝不会善罢甘休,至少目前他可能对郭家栋流露了对自己的不满情绪,所以才会有郭家栋三番五次了解谈话内容的经过。
其实,欧阳若岫一直很忐忑。官场男人追逐美色的事情她早有耳闻,而且也经历了一些单位领导的笼络和暗示。随着自己真正踏入官场,她始终保持低调,噤若寒蝉,甚至在装束上也力求平淡无华,有时还会把母亲老年人的衣服披在身上做外套,上班时也不穿裙子和高跟鞋,避免惹人眼目。虽然如此也难掩天生丽质,一些单位同事评论她,说欧阳主任穿什么都好看。但毕竟她的心里安稳一些。以前她怕骚扰,现在更怕。因为低层次的男人尚好对付,层次越高的男人就越难应付。他们可以用手中的权力来挤兑、威逼你就范,甚至会设下圈套来俘获你,可谓防不胜防。虽然沙默身居高位,具有相当的保护能力。然而,比他更为强硬的男人不计其数,而且,自己也不能总因为这种事情让他出面解决,给他添麻烦,增加了被人舆论猜度的风险。
想到这里,她又忧郁起来。想了一会儿,还是抓起电话,准备拨打沙默的手机。恰在此时,她的手机焦急响了起来。她便放下话筒,接了手机。
洛志伟的声音传来,他说刚刚接了吉安家里来的电话,父亲突发脑溢血住进医院,情况危急,他让欧阳若岫马上回家安顿准备一下,然后两个人人立刻返回吉安。欧阳若岫闻讯立刻向王铎请假,之后赶回家中向父母交代一下,又带上银行卡和随身衣物,洛志伟也很快回到家里,两个人便驱车直奔吉安,守候在医院手术室门外。
等到她想起这件事,觉得不能告诉洛志伟,倘若让他知道这件事,只能跟着上火却帮不上什么忙,而且现在公公又处于病危状态,更不能添乱。可又不好在他面前给沙默挂电话,就决定明天再说。所以导致沙默误会至深。然而,这个误会却永远无法解开,它随着欧阳若岫的不幸遭遇,深深沉淀在这个女人冰封的意识之中。
“手术中”三个字倏然从显示屏上消失,洛志伟父亲经及时抢救保住了性命,但走出抢救室的医生说,脑部淤血虽然暂时大体清除,还尚存一部分,而且还有继续溢血的可能,随时都可能发生意外,所以,家属要有心理准备。
老人被推进病房,洛志伟和欧阳若岫要留下来陪护。洛志伟母亲还算深明大义,说你们都是干部,工作多家里还有孩子,就不必跟着陪护了。欧阳若岫便放下一张三万元的银行卡,然后和洛志伟连夜赶回莲城。洛志伟新学的开车,觉得自己驾驶技术还可以,所以,接到家里电话后匆忙自己开车回吉安。从莲城道吉安没有高速公路,如果走高速公路,需要绕一个很大的圈子,所以他们走的是国道。
时过半夜,暮色深沉。国道上车辆很少,洛志伟便加大油门疾驰,欧阳若岫坐在后排打盹。他们都太疲劳了。
前面一个急转弯处忽然横着扫来一片灯光,顿时洛志伟眼前满是刺眼的白光,什么也看不清,惶遽踩下急刹车。然而,瞬间那道白光朝轿车直扑而来,一声巨响之后,蓝鸟轿车飞下国道,翻滚着倒扣在路旁的玉米地里……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