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洛托夫斯基作为波兰著名戏剧革命家。他提倡一种戏剧活的艺术,不去和电影电视竞争,而是开辟一条独立的路径。
格洛托夫斯基研究过大量演员表演方法包括杜兰的节奏练习,戴尔萨特的外向性反应和内向性反应研究,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形体动作,梅耶荷德的生物动力学训练,瓦赫坦戈夫的综合训练以及中国的京剧,印度的卡塔卡利民族舞剧,日本的能剧。
研究这些训练方法并不是给到演员一整套技巧,而是使演员成熟起来把奋发的精神引向极点,把演员的身心完全剥开,对演员本人内心深处施加压力,从而使演员发挥出全部才能,达到催眠状态的技巧。本身,对演员的教育并不是教会其什么东西,而是消除其身体器官对他的心理作用的阻力,使得内心冲动到外部反应之间的时间推移中拥有自由。从而内心冲动就成为了外部反应,两者同时发生。身体逐渐逝去,而观众看到的就是一系列的冲动和行为。充分的将演员的表演理念从“想要这样演”到“不得不这样演”。
格罗托夫斯基始终认为,演员的个人表演技术是戏剧艺术的核心。
人们以一系列的示意动作来创造角色,这些示意动作体现了人行为的辩证法。这是一种外形技术,但是创作并不是通过单调的示意动作的叠加来完成。虽然东方戏剧,京剧是通过形式重复来表现。但是示意动作应该尽可能减少,以做到精益求精。消除一些掩盖真实冲动的多余的“自然行为”。
很多演员会有一些习惯,比如故意表现鼻子痒或者抓头发等等。有些动作是自发的习惯和恶习,有些动作则是演员故意塑造的,以一种廉价的表现来博得观众的关注点。这是一种陋习。
存在主义剧作家萨特曾经说过,“每种技巧导致玄奥莫测”
换言之,是演出导致新的认识,而认识却并不能引导出演出。对于中世纪的各种形式上的表现,不能完全照搬,以这种认识去理解一种演出形式和技巧是荒谬的。仍然要回归到演出和实验。
另外,格罗托夫斯基持一种观点,他认为当代戏剧,“综合戏剧”是一种“富裕戏剧”,且与贫穷戏剧相反。而富裕戏剧最大的特点在于其艺术盗窃癖。
它吸收了各种学科的优势,包含了大量的艺术内涵,绘画,音乐,服装,文学,雕塑,摄影以及光学,力学,透视学,生理学等等。
原因是由于当前发展的迅猛,导致电影电视的吸引力过于强大。
而戏剧必须力求“富裕”,才能避免遇上电影和电视的竞争。可是电影电视在蒙太奇,各元素的融合以及地点的瞬息变幻,包括科技含量特效运用,以及其传播方式和传播效率方面,以及经济价值方面都大大的超越戏剧。富裕戏剧为了获得一种更高的关注度,求助于这种“总体戏剧”的形式。
但戏剧正是由于这个误区进入了一个死胡同,因为理论上戏剧如果走电影和电视的老路,它是永远无法超越比它们更先进的电视电影的。而戏剧最大的武器在于它是活的艺术,演员和观众有直接交流的空间,直接接触的可能。有些剧作中甚至可以使观众称为剧中的被动角色。例如《该隐》《沙恭达罗》。
演员甚至可以通过造型和情节设计,将观众框架于某种空间中。形成空间压力,营造一种拥挤,喧闹的效果。例如《卫城》《忠诚的王子》。
格罗托夫斯基提倡消除那些本身有生命力的可塑性部分,也就是那些独立于演员活动之外的东西。从而引导演员更加纯粹的塑造人物和表现。
演员往往在孤独表演的时候会感觉到干,但这时候如果有个悠扬的音乐,或者绚丽的背景,华丽的造型服装,甚至一些道具,一柄剑,一个精美的花瓶。这些东西有些是好的,但是,有些东西的存在给了演员偷懒的机会,因为观众会带着好奇的心去欣赏很多表演以外的事物。而给了演员一个消极,甚至可以草草了事,分散注意力的机会。而演员一旦分散了注意力,怎么可能创造一个充满价值的杰出作品呢。
对于专业人员来说,戏剧的职责就是演员背诵写成的台词,用一系列动作解释剧本,使剧本更容易被人理解。这种世人的理解往往以为戏剧是戏剧文学的附属品。但事实并非如此。包括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和彼得布鲁克都极力认为戏剧文学的意义是非常微妙的。一部戏剧文学的作者往往对某个动作,即便是你问他,他也只会非常轻描淡写的表达那是为什么。而当这些戏剧文学搬上剧场,舞台,成为导演手下的塑造内容以后,剧作者往往会为了某种虚荣心,从而肯定导演对于这些动作意义的理解和重视。
可见,戏剧和戏剧文学是完全两个东西。并不是戏剧文学导致戏剧的必然产生,戏剧文学只是催化剂。而真正戏剧的创造,动作的产生,角色的出现,都是一个全新的事情。
同时,戏剧所面对的观众对戏剧的理解也会有区分。很多人对戏剧的欣赏只是停留在某个穿着清凉的漂亮女演员的地步,这种欣赏只不过是一种个人情欲的弥补罢了。
而一些有一定文化修养的观众,可能会出于为了表现自己是上流社会,把欣赏某种“艺术”作为身处上流社会的象征,必须去欣赏和体会,也有人们出于体验那种自我满足的激情。虽然可能他面对戏剧中可恨的人物,他不会有任何真正的厌恶,对于麦克白夫人的阴毒也不会有什么真实的畏惧,对于奥赛罗的经历也不能深刻的体会和同情。但,感受自身的某种高尚,以获得一种自我主义的满足,这也是一部分观众对戏剧的欣赏态度。
例如,一个无辜的孩子被凌辱,观众们感慨同情他的遭遇,就此获得并且确信自己拥有更高的道德标准。
这些表现其实也是一种“富裕戏剧”的东西,观众也在欣赏的过程中背负了太多的东西,而这些东西也需要被舍弃。贫穷的欣赏戏剧。
而演员也是一样,真正的好演员,永远不会利用自己的技巧来取得成就而是运用自己。但是认识自己,了解自己,也容易陷入另外一个旋涡。沉浸于一种自我陶醉和厚颜无耻的状态里。这样也会使得他缺乏对表演的独特认识。“当众孤独”是一句精彩的表述,但“旁若无人,死不要脸”。便是一种错误的认识了。
格罗托夫斯基认为,演员的“圣洁”,来源于他不是展览自身的身体,而是消灭它,焚毁它,从而使它从各种阻力下的内心冲动中解放出来。不是出卖身体,而是贡献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