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意味着年味的结束。再吃一顿团圆饭,家里的人开启新一年的忙碌生活,学习、工作,都重新启程。
今年的过年如一个长假,只是放假,少了年的味道。
小时候很喜欢过年,因为过年可以放假,有新衣服、收压岁钱,还有很多好吃的。那时候早早买好新衣服,放在衣柜里每天看一看,就等着大年初一的到来。大年三十晚上守在电视前看春节联欢晚会,每年只有这一天会熬夜到晚上十二点,然后早上睡眼惺忪地被大人叫醒,迷迷糊糊地穿上新衣服,吃刚出锅的饺子。印象深刻的一次儿时过年是在奶奶家里,全家聚在一起吃年夜饭,包饺子,而我被哥哥带出去偷偷放烟花,那是我记忆里第一次放烟花,胆怯地举着烟花筒,哥哥点燃火捻,然后站在我的身后,跟我一起举着,咚的一声,我吓得往后躲,只见一团烟从口中冲出,飞上天空,然后绽放出耀眼的光芒。那一刻我也忘记了害怕,只是兴奋地看着天上的绚烂,感受着过年无忧无虑的快乐。
后来,因为家庭的变故,我去姨姥家生活,过年也变成了一件充满仪式感的事情。在姨姥家,过了腊月二十,就进入了过年倒计时。腊月二十,洗窗帘、床单、被罩;二十三,蒸包子,菜包、肉包,蒸枣糕,蒸皮渣;二十四,擦窗户,扫房子,清理家里角角落落;二十五,开始炸东西,豆腐、带鱼、鲤鱼、土豆、丸子、排骨......每一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忙,一直到年三十贴对联,包饺子。那时候没有这么多超市,过年市场也不开门,所以家里会准备很多吃的东西,基本都可以坚持到正月十五。我也慢慢变成了家里的主力队员,姨姥总说,如果不会做家务,将来嫁出去也会被婆婆撵回来,我学会了蒸枣糕、包饺子、杀鱼、洗衣服、打扫房间,站在窗台上把玻璃里外擦得一尘不染。好不容易到了大年初一,只休息一天,从初二到初五,家里每天都有很多亲戚串门,老家亲戚多,每年过年都要走动一下,尤其姨姥是长辈,招待亲戚就变成了一项大工程。如果他们不同天来还好,有时大家凑在一起能有二三十人,吃什么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每次别人酒足饭饱后,我就开始在厨房洗碗,光三十多个盘子,再加上做饭时用的各种锅碗,对我而言简直是一场噩梦。那时候特别不想过年,感觉过年特别辛苦,心中总希望有一年可以不再这么劳累。
长大后出来工作,每次放假回家,家里有些需要忙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我也开始轻松一些。姨姥身体渐渐不如以前,也少了给亲戚准备饭菜的精力,有些人开始下午来拜年,聊聊天,说说话,不再大肆张罗午饭,我也不用再洗很多盘子,不用每天扫地、拖地。而姨姥住院那年,家里更是简单了很多,除了年前准备,基本每天都在医院待着,连过年我们也都是聚在病房里,而那年也是跟姨姥一起过的最后一个年。
姨姥走了,家里变成小姨开始张罗,但家里却已经开始变得冷清。大年三十大家不再聚着看晚会,大年初一不再每个人都吃饺子,亲戚拜年也不再在家吃饭,年味开始渐渐变淡,虽然我不再忙碌,不再像以前从年前忙到年尾,但心里却感觉少了很多东西。
去年因为疫情第一次一个人在郑州过年,自己包了饺子,学着炸了丸子、带鱼,还贴了对联,在家里挂了过年的装饰物,希望通过这些仪式感的事情抓住过年的味道,到最后发现好像只有忘记过年这件事,才不会感到原来一个人过年真的有点可怜。
今年终于可以回家过年了,可就在离过年不到一个月的时刻,姨姥爷去世了,还没有感受过年的团圆就先面对了永久的离别。两个养育我的老人都走了,这个家变成了舅舅家,小姨家,却不再是属于我的家。过年突然变成了一个符号,只是在提醒我又过了一年,又老了一岁,没有了儿时过年的无忧无虑,没有了全家团圆的忙忙碌碌,即使外面烟花绚丽,爆竹震耳,但早已没有了曾经的年味。
如今才明白,过年的味道,是蒸屉里香香的枣糕味,是年夜饭上全家举杯共饮的酒香味,是家人忙里忙外张罗美食的调料味,是家人聚在一起温暖幸福的味道。
一切,都成为了记忆中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