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老马向老伴花娘炫耀自己买的菜。
“豌豆角四块一斤,我三块五买的。”
“还有这卤牛肉,要七十五一斤,我跟他们掰扯,七十二买的。”
“我买菜总要那蛮少点儿,厉害吧!”
花娘翻了翻白眼,打开老马买来的菜,手上一刻不停地掐起豌豆角的两头,嘴上敷衍着回答道:“厉害!”
要是以前,花娘保准怼了回去:“买得什么东西!”或者“没人爱吃也买!”
老马每次被怼,总要顶回去:“给你买了还挑三拣四。”
花娘生气地说:“给我买?那我给谁买呢?你不是这家子的吗?”
于是两人就又吵了起来。
自从老马娶了花娘,家里的大大小小的事都交给了老婆,自己做个被人伺候的神仙日子。饭有人做好端到面前,吃完便拍拍屁股走人。衣服有人洗,每次喊一句“衣服呢?”便有人将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放到自己眼前。每天回来时,地面干净锃亮,床上被子整洁舒服,家里的摆放十分有条理,当然这些都不用他出一分一毫的力,只管安心享受就好。
做这些事的只有任劳任怨的花娘。花娘在家排行最小,自小受到哥哥姐姐们的关照,并没做过多少劳务。哪曾想自从嫁给老马,却过起了当牛做马的日子。这个老马是头懒马,花娘爱干净,见不得家里乱糟糟的,只得将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揽了下来。
花娘当然心里气难平,谁愿意被人这样使唤,于是两人时不时争吵起来。
近年来,两人都退休了,吵架的次数没有因为各自闲了下来而减少,反而演变成了每天一小吵两天一大吵的架势,有时上升到了毫无顾忌的人格辱骂,骂人的话一次比一次难听。
儿子成家后不久,孙子便诞生了,这个小生命的到来给家里增添了许多欢乐,但随之而来的是忙不完的家务活,当然这些都加在了花娘的身上。
花娘里里外外地忙活着,还要伺候老马这个大老爷们儿,没及时回应或饭菜不合口时还要被老马数落,半辈子被压制的怒火终于爆发:“伺候你吃伺候你穿,还像个女人嘴巴一样说个没完,真是受够了!”于是,每天的吵架成了家常便饭。
早上起床后,花娘将孙子洗漱穿戴好,然后准备早餐,吃完早餐还得洗衣服打扫房间,这一顿忙活下来,眼看一上午就过去了,儿子媳妇就要下班回来吃饭,可老马早早地出门后就不见回来,直到十一点多才慢慢悠悠地提着一两袋菜回来。
老马不会买菜,以前也从没买过,自从孙子出生后,老伴一上午都在忙,没空出门,两人因买菜的事吵了几次,老马便分担起了这个任务。
老马买的菜花娘都看不上,几乎每次都是青菜萝卜,买的肉只有那么一小坨,都不够塞老马自己的牙缝。花娘心疼儿子媳妇在外工作辛苦,时常推着孙子去最近的蔬菜店买点好菜,并称上几斤排骨。
老马带回来的青菜有些老,炒出来不好吃。花娘说:“菜都不会买!”老马回应道:“我见那婆婆可怜,一块钱买的。”
有一次带回来一些蘑菇,炒出一股酸味,老马说:“一块钱随便挑,我一个个挑了老半天。”花娘生气道:“那你都吃了。”可也不见老马伸筷子,最后只得倒进垃圾桶。
吵得次数多了,花娘也累了,最近不想跟老马瞎扯,于是今天老马炫耀自己买的菜时,花娘回了句:“今天竟舍得买这么好的卤牛肉?”
老马直接忽略“舍得”二字,将花娘的话当做赞扬,越说越兴奋,“这牛肉好吧,今天买的菜精致吧,你若是给我一半生活费,我保证买的更精致。”
这句话一下子又将花娘的怒火点燃,“没给我一分钱还要我给钱你,你个大老爷们居然说的出口!得亏我有退休金不用你养,不然我得活活饿死!”
一提到钱俩人就有吵不完的架。花娘别的爱好没有,唯独喜欢搓麻将,一得空就跑到麻将馆里。打麻将总有输赢,但是花娘输得多赢得少,却还是喜欢往那跑,为这事没少被老马数落。可是老马自己也玩麻将,只不过他打的牌小,时常输个几十块钱的。
每次花娘被数落时,总要回怼道:“你老马从早玩到晚,什么都不干,我就不能玩了?你老马输钱从不说,我输钱就不乐意了?哪有这个道理!”
可老马的嘴巴是一点都不知道饶人,说花娘把钱往别人口袋里塞,说花娘是个败家子……
天天听着他们争吵的儿媳对花娘说:“过不到一块,又何苦呢?”
花娘却说:“这么大年纪,丢人啊!”
骨子里的花娘是一个传统的女人,在她的观念里女人就应该相夫教子,从一而终。她认为离婚是件丢脸的事,结婚几十年了,两边的亲戚朋友都是熟人,若是离婚,如何面对他们,还不得被他们笑话死,说到底还是脸皮太薄。
不仅如此,以前因为儿子小,花娘忍气吞声,现在儿子买了房要还房贷,需要老两口接济点,花娘又要为了儿子无奈凑合。
生活中总是有许多矛盾的事情存在,一辈子为他人而活的花娘,何时才能过上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