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失踪的女大学生

南京少女远赴云南后失联,这个前阵子闹得沸沸扬扬的新闻又为我们敲响一记警钟。今天要讲的故事,是关于另一个远游少女的消失。愿警钟长鸣。

1

得知我明天要离开,老陈一家为我送行,做了一桌的土菜,虽然色泽不怎么招人喜欢,但味道还是蛮不错的。

他们招呼我吃菜,很是热情,像是失散多年的亲人一般,像我这种馋嘴,经不起劝,一不小心就吃撑了肚子。

我打了一个饱嗝,“谢谢老伯,真是让你们破费了。”

“不破费,不破费。”老陈摆摆手,嘬了口烟,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缝,“你这女娃儿饭量倒是挺大,比我这劳力还大呢。”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瘦弱的胳膊,不知他这句话是在夸我呢,还是在损我呢,只好陪以傻笑。

“你这就吃饱了,我们还有一道大菜没上呢。”

“别,别,你们真的别忙活了……”我赶紧摆手,一是实在吃不下了,二是怎还好意思劳烦人家,话还没说完,就被老陈摇手制止了。

“老婆子,还没做好吗?娃儿都等急了!”老陈起身走到厨房门口,冲里面喊道。

“好了,好了,你催什么催?”

话未落声,老陈婆就走了出来,手中端着一个小盘子,盘子上盖着一个小白碗,白碗外面印着一朵小红花儿,很是可爱。

“让你等烦了。”老陈婆一脸陪笑,几步走到我的面前。

“不烦,不烦……”我赶紧站起来,他们太热情了,我都不知道如何作答,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

老陈婆忙招呼我坐下,将盘子放在我的面前,拿起了盖在上面的白碗,这最后一道大菜映入了我的眼帘。

这不就是月饼吗?我心中不禁嘀咕道。

在我们那边,压轴菜非鱼即肉,这里的乡俗和我那边不同,反倒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真想尝尝这大菜是何滋味。

“这菜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名字?”老陈婆呢喃着,转头看向了老头子,“这菜叫……”

“这菜叫……叫延寿糕,对,是叫延寿糕。”老陈抬起夹烟的手,挠了挠鬓角,肯定地说道。

“延寿糕?吃了能延长寿命吗?”这名字真有意思,和仙丹有的一比了。

“能,当然能,这就是延长寿命用的……”老陈突然来了兴头,不想被老婆子瞪了一眼,只好闭嘴。

“快吃吧,别凉了。”老陈婆端起盘子递到我的手中,她的神情语气,让我想起了已故的奶奶。

我拿起延寿糕,还热乎着呢,忍不住咬了一大口,不到手掌大小的延寿糕,顿时消失了大半。

刚嚼了一口,嘴中就有了苦涩的味道,还有点若隐若现的腥臭味,再看剩下的小半块延寿糕,馅料黑乎乎的,而且似乎掺杂着植物的根叶。

老陈婆见我僵住了嘴,忙俯下身子,“怎么?不好吃吗?”

“味道还是蛮不错的。”我摇了摇手中的半块延寿糕,回以微笑,逼着自己咽下去。

看着剩下的小半块延寿糕,实在是难以下口,我有点反胃,想要把之前吃下去的全都吐出来,我宁愿一日不吃饭,也不想再吃这种大菜了。

“好吃就都吃光,吃光了才吉利呢。”陈老伯笑吟吟地看着我,手在裤袋里捯饬一番,摸出了一支皱巴巴的烟。

我堆出一丝笑意,强忍着恶心,将它塞进了嘴里,快速嚼了两下,用力咽了下去,做完这一通动作,我长舒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不可完成的任务一般。

老陈两人见我吃光了延寿糕,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们看了眼挂钟,时间不早了,就让我回屋休息,养好精神,明日早早上路。

2

当我醒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我干呕了一声,想起昨夜吃下的延寿糕,哪怕只是想起延寿糕这个名字,我就恶心不已。

我本来想把它催吐出来,奈何陈老婆半夜还在操劳,她正对着我的房门,在发黄的灯光下,手中鼓捣着五颜六色的纸张,发出窣窣的声响,不时还抬头看我房门一眼。

出去定然会被她看见,想起昨夜出去方便,我轻手轻脚,尽量避免打扰到他们,但还是被她发现,陪同了我一路,以致我出意全无……

算了,还是先躺一会儿,等她去睡了,我再出去不迟,只是委屈了我的肚子。

哪成想,我竟倒头睡死了过去,以至这个恶心的延寿糕在我的身体里过了夜,想起这个,我就忍不住干呕。

不行,忍不住了,口中的延寿糕味道越来越浓,我可不能吐在人家的床上。

刚想起身,床兀地摇晃了一下,莫不是地震了?我腾身坐起,逃命要紧。

咚!

我的头磕到了什么?好痛!我捂住额头,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对呀,我睡的床上方空空如也,这是什么鬼地方?

伸手摸索一番,这是一个长方形的盒子?叩打一下墙面,听声音似乎是木头?就是木头,一股木香味钻进了我的鼻孔。

我是在一个木头制成的长方形盒子里?

这张床依旧在晃荡,幅度时大时小,我拍打着木头墙面,喊叫了几声,无人回应。

之后,任凭我怎么呼喊,或哭或骂,这个世界似乎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天也黑了,我也绝望了。

3

我的父亲在户外工作,经常四处调动,每逢暑期,他都会将我带在他的身边,一直到大学毕业为止,我也算是走遍了祖国的大江南北。

赖于父亲的熏陶,我喜欢上了旅行。

工作以后,渐渐积攒了些闲钱,每逢节假日,我就会出去转一圈,随着游历经验的增长,文青打卡地已不再能吸引我,我更加喜欢上了游客罕至的地方。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十一小长假,我也早已选择好了目的地,这是一个大山深处的村落,从网上的攻略来看,此地尚未被开发,依旧保留着原始的风貌。

那山,那水,那人,无不散发着浓浓的质朴,这让我想起了世外桃源这个词语,他们应是过着不知魏晋的生活吧。

几经转车,从高铁到普铁,从普铁到客车,从客车到拖拉机,随着运输工具的一再降级,意味着我离这座原始村落愈来愈近。

当转车到拖拉机时,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司机是个中年妇女,在认真地查看了我的身份证后,递给了我一张手写的车票,上面写着“不走乡—留下庄”,真是一个奇怪的名字。

“你真的是四月四日生的人?”她端详一番我的证件照片,抬头看着我的脸。

“身份证还能有假的?”我从她的手里抽回了身份证。

“四月四日生的人好,我们那里有个乡俗,在特殊的日子要招待特殊的客人。”妇女咧嘴笑了,招呼我上车,“这段日子,我们正准备招待四月四日生的人,真是被你赶上了。”

路途相当颠簸,我紧紧抓住车厢,仍被颠得东倒西歪,感觉身子骨都要散架了,反观妇女司机,倒是颇有兴致,一路高歌,不时双手拍打方向盘,脚踩“节拍器”,把我晃了一个又一个趔趄。

我问她为何如此高兴,是不是由于民风质朴、不见可欲的缘故?她没有回答我是否,只是说这趟拉了我,就像是捡到了一块宝。

我不解其意,继续追问,她也不答,只说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走这段路,就像是在渡劫,到了村子,劫难也就结束了,司机妇女也不在村口逗留,行人给她打招呼,她也来不及回话,径直将我送到了一户人家门前。

“老陈!老陈!”妇女司机火急火燎地拍打着门环,叫唤个不停。

“赵家媳妇,你不知道我家老母病了呀?还这么大动静!”老陈走了出来,披着外套,嘴中叼着半支烟,责问妇女。

“我这不是替你高兴嘛,你看我给你带谁来了?”妇女司机也不生气,指着我笑道。

“这是哪家的娃儿?像是城里来的,你家亲戚?”老陈瞥了我一眼,我报之以微笑,他视之不见,转头向妇女抛出了连珠炮。

“不是的,你听我给你说。”妇女司机摆了摆手,老陈识意地低下头。

两人附耳低语了几句,老陈的脸上逐渐挂起了笑容,口中呵呵有声,夹着的烟烧尽了,烫到手指也浑然不觉。

“原来是来旅游的娃儿,我们这里山好水好人也好,反正什么都好。”说着,老陈摸出一支烟递向我,又收了回去,讪讪一笑,自己点着了。

“你就在这家住下吧,这家老人病了,需要贵人冲冲喜,也不收你房费,还管吃管喝,多便宜的事儿。”妇女司机抬肘支了老陈一把,老陈转身回了屋。

“你们这里没有招待所吗?”我并不想住在这里,说实话,并不是因为怕麻烦人家,而是身体有点不适。

“招待所?那是城里的东西,我们这儿不兴这个,以前来旅游的都是住人家里,不然只能去外面喂狼了。”说起狼来,妇女的语气重了几分。

少时,老陈走了出来,手里握着一沓钞票,厚厚的,就是没有一张红色的,老陈冲着手指呸了一下,刚要点钱,就被司机妇女一把抓了去。

“我给你家送了个宝,多少意思意思就行了,别点了。”妇女司机熟练地将钞票揣进了兜里。

“你给我家送了个宝?我看是你自己捡到了个宝哩。”老陈盯着妇女司机的口袋,脸一哆嗦。

“大家的宝,是大家的宝。”妇女打着哈哈,随着拖拉机冒出一串黑烟,扬长而去。

“靠这种本事发财,早晚要遭报应的!”看着拖拉机转个弯儿不见了,老陈猛一跺脚。

回过头来,老陈看见我,脸上的不快一下消失不见了,他热情地招呼我进屋,又是茶水,又是干货,堆满了我面前的一张小木桌。

屋子的一角放了一张床,上面堆满了衣服,要不是老陈走到那里言语,还真不能发觉那里躺着一个人。

老陈又是比划,又是喊叫,向躺着的人解释我的来意,费了好一番功夫,躺着的人才似乎理解了一些,慢慢地挪起了身子,直勾勾地看着我。

这是一个老婆婆,面上皱纹很深,脸色黑黄,病恹恹的,想必是需被我冲喜的老陈母亲。

“你就是来给我送命的?”老陈母亲咳了几声,身子向前一顷,冲我问道。

“老母,你别乱说,什么送命的,人家是来给你冲喜的。”老陈对着老母的耳朵,大声喊道,离得老远的我都震得耳朵疼。

4

老陈的母亲八十好几了,这次病的不轻,乡里的医生来问过诊,坚持要老陈把母亲送到乡里治疗。

老陈不肯,非得要用土法子为母亲治病,“我小的时候生病,母亲就把我送到韩三娘家里,每次都能治好,现在老母病了,怎么她就治不了了?”

医生一听就被气笑了,“你现在身上的毛病,就是那时落下的病根!”

“你又胡说,韩三娘说了,我这些毛病是以前的怨业,把这罪受了就等于还债了。”老陈板着脸,转头向屋内四处打量。

医生刚要开口驳斥,老陈大步走向门后,拿起屋角的扫帚,将医生轰走了。

过了农忙,老陈备好了鼓鼓的红包,起身前往韩三娘的家。

“三娘,我老母这快八十四了,俗言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我老母还能挺过去吗?”老陈环视着韩三娘新装修的家,眼中放光。

“悬。”韩三娘半天不语,一语就一个字。

“那可咋办?”老陈刚要点烟,猛地想起韩三娘闻不得烟味,只好放在鼻前闻了闻。

“要想过这关,得延寿!”韩三娘沉默了半天,一拍大腿,像是来了灵光。

“怎个延法?”

“你娘是四月四日生的人,就找个四月四日的女娃替他到下面走一遭。”韩三娘压低了声音。

“管用吗?”老陈紧缩眉头,将信将疑。

“你现在怎还不信你三娘了?要不是我,你小时候早死了,现在还能活蹦乱跳地给我说话?”韩三娘的声音又大了起来。

“说的也是,我信三娘的,这就回去准备,老母要是知道了,怕不是要高兴坏了。”老陈拔腿就要走。

“回来,回来,我还没说完呢。”

“还有啥事?”老陈摸了摸口袋,红包进来就给过了。

“备口好棺材,鸡叫头遍的时候,就要把这事办妥了。“

最后编辑于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或内容合作请联系作者
  • 序言:七十年代末,一起剥皮案震惊了整个滨河市,随后出现的几起案子,更是在滨河造成了极大的恐慌,老刑警刘岩,带你破解...
    沈念sama阅读 199,271评论 5 466
  • 序言:滨河连续发生了三起死亡事件,死亡现场离奇诡异,居然都是意外死亡,警方通过查阅死者的电脑和手机,发现死者居然都...
    沈念sama阅读 83,725评论 2 376
  • 文/潘晓璐 我一进店门,熙熙楼的掌柜王于贵愁眉苦脸地迎上来,“玉大人,你说我怎么就摊上这事。” “怎么了?”我有些...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146,252评论 0 328
  • 文/不坏的土叔 我叫张陵,是天一观的道长。 经常有香客问我,道长,这世上最难降的妖魔是什么? 我笑而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53,634评论 1 270
  • 正文 为了忘掉前任,我火速办了婚礼,结果婚礼上,老公的妹妹穿的比我还像新娘。我一直安慰自己,他们只是感情好,可当我...
    茶点故事阅读 62,549评论 5 359
  • 文/花漫 我一把揭开白布。 她就那样静静地躺着,像睡着了一般。 火红的嫁衣衬着肌肤如雪。 梳的纹丝不乱的头发上,一...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47,985评论 1 275
  • 那天,我揣着相机与录音,去河边找鬼。 笑死,一个胖子当着我的面吹牛,可吹牛的内容都是我干的。 我是一名探鬼主播,决...
    沈念sama阅读 37,471评论 3 390
  • 文/苍兰香墨 我猛地睁开眼,长吁一口气:“原来是场噩梦啊……” “哼!你这毒妇竟也来了?” 一声冷哼从身侧响起,我...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6,128评论 0 254
  • 序言:老挝万荣一对情侣失踪,失踪者是张志新(化名)和其女友刘颖,没想到半个月后,有当地人在树林里发现了一具尸体,经...
    沈念sama阅读 40,257评论 1 294
  • 正文 独居荒郊野岭守林人离奇死亡,尸身上长有42处带血的脓包…… 初始之章·张勋 以下内容为张勋视角 年9月15日...
    茶点故事阅读 35,233评论 2 317
  • 正文 我和宋清朗相恋三年,在试婚纱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绿了。 大学时的朋友给我发了我未婚夫和他白月光在一起吃饭的照片。...
    茶点故事阅读 37,235评论 1 328
  • 序言:一个原本活蹦乱跳的男人离奇死亡,死状恐怖,灵堂内的尸体忽然破棺而出,到底是诈尸还是另有隐情,我是刑警宁泽,带...
    沈念sama阅读 32,940评论 3 316
  • 正文 年R本政府宣布,位于F岛的核电站,受9级特大地震影响,放射性物质发生泄漏。R本人自食恶果不足惜,却给世界环境...
    茶点故事阅读 38,528评论 3 302
  • 文/蒙蒙 一、第九天 我趴在偏房一处隐蔽的房顶上张望。 院中可真热闹,春花似锦、人声如沸。这庄子的主人今日做“春日...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29,623评论 0 19
  • 文/苍兰香墨 我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三九已至,却和暖如春,着一层夹袄步出监牢的瞬间,已是汗流浃背。 一阵脚步声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0,858评论 1 255
  • 我被黑心中介骗来泰国打工, 没想到刚下飞机就差点儿被人妖公主榨干…… 1. 我叫王不留,地道东北人。 一个月前我还...
    沈念sama阅读 42,245评论 2 344
  • 正文 我出身青楼,却偏偏与公主长得像,于是被迫代替她去往敌国和亲。 传闻我的和亲对象是个残疾皇子,可洞房花烛夜当晚...
    茶点故事阅读 41,790评论 2 3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