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克恭(字房山)是元朝色目人,是蒙古人之下,汉人、南人之上的阶层。但是他家祖传修习儒家学问,对汉人文化研究很深,虽然在朝廷官至刑部尚书,却是元代著名画家之一,诗作也很多,诗风神超韵胜,另有一派奇秀之气。
“不是闲人闲不得,能闲并非等闲人”就出自他的《怡然观海》:
日日依山看荃湾,帽山青青无改颜。
我问海山何时老,清风问我几时闲。
不是闲人闲不得,能闲必非等闲人。
很多人认为这两句好得不得了。不过个人看法,这两句实在算不上佳句。严格点说,这几乎让这首诗沦入打油诗。整诗前面平白、浅直,意境并不深,而最后两句并没有起到升华、点睛的作用。
我相信没有谁看不懂,甚至都不需要解释。唯一有点曲折的就是最后两句的“闲人”、“闲不得”、“能闲”、“等闲人”有点费神。
其实前三个“闲”是一个意思。就是休闲、闲情。而最后一个“闲”明显是词组“等闲”——一般的意思。
清风问我几时得闲啊?不是那有闲情逸致的人啊,怎么闲得下来?能够彻底放开身心休闲的人,必定不是一般人。
这也不复杂,挺简单。要说有什么哲理在里面吗?也没有。但是又好像说得有点道理,不过这个道理又够不上意境深远,也没有什么余味。这是什么感觉?这就是苏东坡《静坐》的味道:
无事只静坐,一日如两日。
若活七十岁,犹如百四十。
这不过是高克恭题诗的时候一时兴起的文字游戏罢了,远不如他别的一些诗作。
比如《赠英上人》:
为爱吟诗懒坐禅,五湖归买钓鱼船。
他时如觅云踪迹,不是梅边即水边。
虽然一样是白话为诗,但平仄格律严合。当然,格律不是重点。重点是诗的内容前两句写了心境,和将来归隐五湖的想法,后两句则穿越他日好友相访,于水边梅边再聚的情境,写法精巧自然却意味深长,远比“闲人”、“不闲”、“闲不闲”的绕口要高明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