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不时的,总有还爱着他的错觉。
尤其是下雪的时候,不得不想起当年他站在阿拉斯加的雪山脚下,溪流穿过绵延的细沙般透亮的纯白大地,绕过他的脚边,潺潺远去,直到天边。他神情肃穆宛如北国的严冬,一丝不苟。在他厚厚的羊毛毡帽下面,想必是在思考着某些惊天动地的谋划。
又或是再游历到马来西亚七月的旱季,漫长的雨水退去后,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甜美的水果。他的拥抱是奶油味的蛇皮果,其貌不扬的外表下是细腻洁白的果实;他的亲吻是小菠萝,未曾感到酸涩,只有芳香和蜜糖;他的一颦一笑是红毛丹和黑刺榴莲。
而我曾经最爱他的,可能还是那个初识的春天吧,桃花红、杏花白、菜花黄……他在春盛时,在垂柳下,明眸低垂,睡眼惺忪。那时我遍是他身边打转的莺儿啼、燕儿舞、蝶儿忙。我多么想成为他的一部分,为他孕育新生,为他的绵延奉献出我仅有的一切生命和喜悦。
是什么警醒了我呢?也许是初夏的树下落满一地的浆果,被往来的行人反复碾碎,深红色的汁水在柏油马路染上洗不去的耻辱。也许是秋天的第一片落叶,因为它总是这么准时,就像时间的奔流毫不马虎。他从不吝啬的给予,也毫不留情的掠夺。
我早就不再爱他,我们的爱情只不过是荷尔蒙的一叶障目。我心知肚明,他从没爱过我,我只不过是雪地里的溪流,瞬间腐烂的水果,莺莺燕燕的过客。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始终在我身边,始终给我幻想和惊喜,让我时不时的误以为,我还可以委曲求全,我还可以洗心革面,我还爱着这样的他和这样的我。
(2021.8.23 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