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匡开草
01
从火车上下来后,他面无表情、懒懒散散地走到一处空椅坐下,闭眼假寐。
三个暴徒趁机袭击了他,抢了他的钱财,倾倒他的行李。专挑头部,狠踹、狠打,血淋淋的场面,混乱不堪。他被遗弃、遗忘在无人的黑夜。
醒来后,他拖着浑身是血的身体,耷拉个肩膀,一瘸一拐,横冲直撞地吓退了周围不少人。
体力消耗完后,他终于“咚”地重重倒下。
被保安发现后,他被送往了医院的病床上。浑身包扎着厚厚的纱布,没有前情,是看不出他是谁的。他仍是一动不动,心电图不再上下跳动,逐渐保持持平的流动。
医生还有另一床的病人,诊断无效后就冷静地离开。护士为病床上的他,盖上了白布,遮挡了所有的光线,随即也离开,没有多一秒的停留。看淡生死的人,好像是该有这样的冷静的。
于是,和最初出场的他一样,他又被遗忘、遗弃在另外个地方。这里,用专业的形式判定了他生命的结束。
荒诞剧开始了。
02
他猛的坐起,扯下胸口的治疗设备,走到镜子前,茫然凝视了一会儿,猛的扭正被揍歪的鼻子,力度之大,“咯吱”是空荡病房内唯一的声响。但心电图没有猛的上下起伏,还是维持以往的平静流动。
他走出了医院,不知走了多远。头朝下,身子朝上,闭着双眼,他颓然地躺在静静流淌的河岸。那样子,着实像被丢弃的人偶,没有一点生机。
流浪汉走了过来,扯下他的长筒皮靴,套在自己的脚上,倒不忘顺手把自己的破烂布鞋套在了他的脚上。
他失去了一双鞋,又得到了一双。
“他死了吗?”
“不,他还能动。”
挑水路过的两小兄弟发现了他,叫来了附近在家门口坐着的父亲。
从这陌生的地方,他像初生的孩子一样,开始填补人生的一片空白。不同的是,这是没了昨天,有了今天、明天的重新开始。
03
“谢谢!”
他头上还绑着厚厚的纱布,状态稍微好后,他说了第一句话。
这是一家四口的人家,住在集装箱里,女主人西泽负责打点家里的一切,男主人在煤厂上守夜,一周只工作几晚,但不能打瞌睡,靠这维持一家生计。
女主人西泽问他:“你想干什么?”
他垂下眸子,回答:“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的脑袋都考虑坏了,我甚至不知道我是谁。”
他渐渐融入男孩一家的生活,和两兄弟打牌消遣;
在周五和穿着体面的男主人煤厂工一起去慈善机构的救助站吃饭。
煤厂工会邀请他喝啤酒:
“可以为你买瓶啤酒吗?”
“我今天发工资了,虽然不多。"
"但足够我们喝两瓶的,而且还不会被西泽发现。但愿不会。”
煤厂工会指着周围看到的东西,考验他的记忆。
并告诉他:“永远别放弃,即使是你神志不清的时候。生命要继续,不可能倒退。如果可能的话,你也会有麻烦的。”
煤厂工会问他:“你还记得多少?”
他从什么都记不起来,到记得自己在一列火车上,外面很黑,全都是黑色,但就仅此而已。名字、年龄、来自哪里,还是一概不知。
煤厂工会猝不及防捡起路边的棍子,用看过的电影里的方式,帮助他恢复记忆。
“也许你脑袋里储存记忆的地方淤血了,酒精可以让它融化掉。”
于是,煤厂工借此让自己有理由喝了八杯啤酒。他年轻时很能喝酒,能两天不停的喝。但这只停留在结婚前:
“可惜人一辈子只能年轻一次。”
04
煤厂工向他介绍了安提拉,安提拉是个警察。通过安提拉,他租到了坐拥一片海的集装箱,开始独立生活。
他开始收拾屋子。
烧掉破烂、多余的东西。
也受到别人的帮助。
捡到被丢弃的留声机。
在门前种小土豆。
和捡垃圾的是朋友。
提出改造慈善机构的合唱团,让合唱团重获新生命。
他也有了爱情。
埃玛是慈善机构的员工,寂寞的一个人,独自住在公寓里。她会把席子放在门口,挡住透过的光线。
会在睡觉前放上大声、热闹的音乐,就着睡觉。
在他第一次和煤厂工去救助站吃饭时,他和埃玛有了一面之缘。
他第二次见到埃玛时,虽没问出她的名字,但受到她的邀请,去慈善机构寻求帮助。
他特意留下等埃玛,以路上不安全、自己怕黑为由送她回家。
“你眼睛有东西。”
“我没感觉啊。”
“刚进去的,让我给你看看。”
他和埃玛约会,这是埃玛第一次约会。埃玛紧张坏了,生疏地用起了化妆品。
约会很顺利,两人顺其自然地在一起了。
仿佛一切都步入了正轨,他第一次露出了轻松、愉悦的微笑。
过去,像是没那么重要。虽然到现在,他还是只能星星点点记起那么一点儿。
05
希望中却透着绝望。
一切开始围绕着如何证明“我是我”展开。
他没有名字,去下岗再就业服务站找工作。因为没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无法找到工作。
他受到慈善机构资助,在慈善机构找到了工作。但少量的工资,无法支付警察所要求的每周100块房租。
尝试似曾相识的焊接工作,成功得到了工作。但工资需要开银行账户领取,银行账户需要名字登记。
他去银行开户,恰巧银行来了个抢劫犯。作为在场证人,警察扣押了他,因为他没有名字,无法证明自己是无罪的。
如何证明“我是我”?“自己的存在”?
证件、数据,比活生生的人更有说服力。
因为记录在案的证件、数据,会让你恢复了自己的权利,让一切合法、合理化。
多亏慈善机构派来的律师周旋,他逃脱被拘留的。
因为这个原因,警方贴出寻人启事:
“这个人是谁?银行劫匪拒绝说出名字。”
他的妻子联系上了警察,他的身份开始明朗化。
他的名字是捷克•安德鲁•鲁杰宁。尽管如此,他还是没能想起过往的点滴,对突然出现的妻子、突然出现的那一长串名字感到陌生。
他和埃玛紧拥后,静静地坐着。面对已经有了妻子的现实,他踏上了回家的旅途。同样的火车线,这次,他带着茫然、复杂的心情离去。
从她妻子的口中,他知道了过去的自己。
夫妻两人打架是常态,这也导致了两人离婚。他不酗酒、滴酒不沾,但是赌博,各种赌。因为愧疚才踏上火车,到南部找工作。
妻子也有了自己新的生活,喜欢上另个男人奥瓦斯卡宁。卡宁简单地想用打架的方式来争取自己爱的女人。
安德鲁和妻子平静地拥抱告别。
他又坐上火车,重新回到他生活了一年的地方,继续生活。
06
影片从一开始,安德鲁这个人的命运就朝着不顺的方向一路狂飙:他带着悔恨、没有方向地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他飞来横祸地遭受暴击,失去一切记忆,失去了“我是谁”的基本认知。
迷茫、空洞,却一反常态地没去寻找自己的身份。而是适应新的地方为他提供的环境,用双手收拾自己的家,建立起新的朋友关系跟爱上新的人。
他一如既往地抽烟,焊接的工作马上能接手。
但从滴酒不沾到总会喝那么一点儿,从嗜赌如命到压根忘了赌这件事。
遗忘,片段留下的记忆让安德鲁没有与过去完全脱节,新的生活轨迹又塑造了新的自己。
没有过去的男人,真就记不起了过去,妻子也不再需要他。现在的生活,让他很满足。
失去记忆,忘记了过去,有了重新来过。
爱情喜剧《初恋五十次》里的露西患有短暂性失忆症,第二天便会把前一天发生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的,停留的记忆一直是发生车祸的前一天。而为了不让露西受到伤害,露西父亲都在露西入睡之后,把一切恢复成前一天的模样。
亨利爱上了露西,他的爱每天都在加深,而露西对亨利的感觉每天都是第一次。露西今天爱上亨利,明天也会又忘记他。亨利只有日复一日地从头开始,不断的重复。
失去记忆,永远不记得昨日,多了喜剧的荒诞衬托,生活还在继续。
07
“绝望中透着希望,希望中又隐藏危机。”
生活总没有那么遭,但也不会那么好。
人生的波动、起伏,在时间的流淌下磨平。生活温润地踏着稳健的步伐在走。
好的,坏的,简单的一句反应:
“哦,来了。”
好的,坏的,简单的一句囊括:
“是否能保持生命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