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私塾先生
这个问题,是我姥姥问我的。
大概是十多年前了吧,现在我依然没有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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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是个很要强的人,虽然因为老一辈“重男轻女”的观念而没能在学堂读书,但她的睿智和聪明并未被埋没。无法在学问上一展身手,姥姥在家庭教育上尽心尽力。平易近人的和蔼,朴实动人的故事,内涵深厚的话语,每每让我由衷的敬佩。相比于神话故事,姥姥更喜欢给我讲赶考书生、私塾先生和聪慧弟子的故事,回想起来总是或感触、或动容、或大彻大悟。
那年的冬天很冷。母羊凌晨产子,姥姥给小羊们在室内搭一个温暖的窝,就像拥着自己儿女一般的,抱着刚出生的小羊羔,恐怕他们冷着冻着。
总是为别人担心的姥姥,忽略了自己的身体,已不如从前那般强壮;与困苦争斗了多年,没有败给夏天麦田里的毒辣太阳,没有败给秋天收获时的沉重排车,却败给了自己脆弱的的脑血管。
就这一次的瘫坐,再也没有站起来。
你先别急抹眼泪,我不是来煽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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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中午,吃过午饭,姥姥叫我坐在身边,口齿不清晰的问我:“我走的时候,你会哭吗。”
我没怎么听清,毕竟那时候她的思维清晰,然而表达已经无法像从前那样顺畅。于是我小心的又问了一遍:“姥姥,你说啥?”
“我走的时候,你会哭吗。”
为了清楚的说出这句话,姥姥在中间歇了挺长一段时间。像一列绿皮火车进站,喘着粗气,慢慢吞吞,声音低沉,无比有力。从中,我能听出带着异常坚定的期待。
“我不知道。”我只能诚实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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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家里人说,姥姥也问过了弟弟妹妹,把小我五岁的妹妹当时就问哭了。看来不仅仅是我,弟弟妹妹在那之前,也从未想过“死亡”这种话题。
或许是因为接受的教育中缺了这一环,又或许是因为自己因为未知的恐惧避而不谈,甚至到现在还是本能的避开谐音数字“4”,一种莫名的不安。总之“死亡”这个话题对于当时的我,是空白的。我只知道,当有亲人离开的时候,心中满满的伤心,而没人告诉我该如何面对,如何纾解。
那时候,我真讨厌那句大人们常用的搪塞官方用语:“你长大了以后就知道了。”
然而十年多了,我现在还是没有搞明白,我到底应该因为伤心而大哭出声,还是应该好好听话做个坚强的孩子,把伤心深埋在心底。
或许是人生,没什么正确答案,才是最正确的答案?哲理太深奥。
不论哪个是正确答案,对于这种问题和困惑,我都只能诚实的表达自己:“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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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几个对立问题,都是引人讨论的热点,也是旷世之难题。战斗还是逃跑、生存还是死亡、理性还是感性,哪怕能看透、想通其中一个,也算是此生无憾;若能提出个开导众人的理论,或许就成了个出名的哲学家。
我并不是哲学家。我想不通。
以前,我总认为自己更偏向于选择逃跑、趋向生存的理性主义者,任何问题在我这里,只要是不能理顺逻辑的答案都无法说服我。
理性最大的好处就是有说服力,但坏处显而易见:较真、固执、活的太累。
生活不是十万个为什么,有很多时候我们不需要知道问题产生的原因,只需要掌握化解问题的方法即可。不是说理性的生活不好,而是说我们都需要点儿感性,来安慰自己,来快乐生活,来活的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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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现在能够感受到一些姥姥问我这个问题的原因。
我猜,或许只是她在确定一件事:我是否还依然像从前那样爱着她。
看着现在活得好好的姥姥,什么支撑着她?不正是孩子们的爱么。
如果下次姥姥再问我这个问题,我能够心平气和的回答了吧。
“我走的时候,你会哭吗。”
“我会很伤心,也会嚎啕大哭;但我不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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