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爷家
为爷在为爷家那一带是常见称呼。为爷这称呼在他乡是指外公或外爷,村人为了省事,不想绕口,时间长念转了音,就叫为爷。
三里不同俗,十里改规矩。称呼是小事儿,改就改了,没人在意。
为爷家住在村中央,是很规整的一个农家院。堂屋三间,西屋三间,西屋南墙还建了一个小陪房,当做灶火,烧饭用。东边和南边用土坯砌了围墙,在南墙正对堂屋当间位置开了一尊大门。院落布局合理,住着舒服。
堂屋的东里间住着为爷为婆,规矩儿东为上,为尊,只能住长辈。西里间先是住着大舅大妗,后是小舅小妗。我清楚地记得在我6岁时,喜缝小舅娶亲,当时,村中盛行闹洞房,信奉结婚三天无大小,都可以狠劲闹,大有一人结婚全村狂欢的意味。
村人豪放,闹起洞房来很是生猛,可着劲地折腾,新媳妇们非常惧怕。
小妗聪明,嘱我保驾护航。我乖乖领命,持了小棍棒,坐在小妗身旁,对“来犯"者一律棍击侍候。一晚上下来送出去多个“紫包",打退或阻止了闹房者多次进攻。小妗猛夸我,被击者恼的牙根痒痒。
灾际上堂屋我去的并不多,西屋去的频繁。有一年寒假我还在西屋住了一个假期,主要任务之一是为小为爷暖脚。
小为爷终生未娶。一个人住在西屋。到晚年时,他的气血显然不足,怕冷畏寒。一挨冬天,睡觉时被窝里总是离不开火筐儿。我的出现,就是为了替代火筐,为小为爷增添N多大卡的热量。
小为爷摸摸我的头说:你就是一盆炭火。
我睡在小为爷的脚头,专司为他暖脚。这活儿并不好干。小为爷的脚大而厚,单位受热面积大,需要的“暖气"供应量自然要多。一开始我并不乐意接活儿,他那双凉爽的脚伸过来时,我身子立马闪开,让其扑空,他颇有智慧,用脚丫子在被窝里左右探寻,刚一接触我纯阳之体,我又会变戏法似的把身子弓起来,或缩作一团,不愿配合。如此三番,他没有任何收获。小为爷也不急于成功,伺机寻找下脚机会,他看我给他来游击战,便突然消停起来,装作假睡,实则麻痹我。我往往信以为真,放松了警惕,身子逐渐软下来,不久进入梦乡。
第二天醒来时,才发现怀里抱住一双臭脚丫子……
小为爷一字不识,却被村里尊称为先生,他对古记和戏曲特感兴趣,说起故事和笑话来,三天三夜不重样。这些并不是引我上床的主要理由,更大的理由是他住室的建筑风格,说白了,是悬在他房顶上的一孔天窗。
当初建房时,小为爷即告诉盖房子的,让其在屋顶上方的斜坡上掏一个洞,安装一块玻璃,显得室内亮堂。泥瓦匠们经过一番琢磨,还真整了个天窗出来。平常天,天窗的亮度明显比一个普通灯泡要强许多。成为村中一景。
天窗对我的吸引力胜过小村里的一切。天窗好似开在我的心灵上。
我把它当做巨型望远镜,仰望星空,展开幻想。
月光洒在屋里,映在床上,星星不停地眨着眼晴,我调皮地挤巴着眼睛,我们相互逗乐,逗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