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时期,古姜国。公主龙葵在母后和王兄龙阳的陪伴下长大。她性格温柔似水,羞怯文静,十分依赖这位比自己大五岁的哥哥,而龙阳也非常疼爱自己的这个妹妹。战乱频繁,龙阳白天帮父王处理政事,晚上拼命练剑,只想尽快练好剑术,以求“万一兵危不能保黎民,尚可护得妹妹与父王周全。”
当时的姜国国力很弱,岌岌可危。龙葵的父王请求齐国施以援手,齐王却要求姜国第一刺绣高手——姜王后绣一幅齐国的山川社稷图,才可派兵保护。姜王本来不肯答应,但王后忧心国事,让他答应下来。只是这个绣品太过巨大,一个人根本无法完成。王后将绣样誊在墙壁上,暗暗召集民间巧手女子,向她们传授技艺,日夜赶制。
齐国要求两年绣好。这两年内,齐王派兵帮姜国防御边境,姜国平安无事,但王后却因此而积劳成疾,在绣品即将完成时病故,姜王也从此一病不起。齐国随后撤兵,杨国军长驱直入,围困姜国都长达半年。
国都被围,已是绝境。太子龙阳不顾祖规,打开历代相传的手卷,招集方士铸造魔剑,想靠魔剑之力解困。魔剑可以将人的怨气变成自己的灵力,越是有仇恨,有战意,它的威力越大。可因为缺少一样自愿殉剑的“室女之血”,魔剑始终没有铸成。
危急关头,龙葵挺身而出,愿为姜国百姓,也为自己的哥哥排忧解难。她找到龙阳,表示若龙阳找不到自愿牺牲的人,她愿以身殉剑,救黎民于水火。
当千年后的景天通过回魂仙梦来到古姜国皇宫,被龙葵错认为龙阳时,问她:“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殉剑’?知不知道跳进炉里一下子就死了,连灰都剩不下?”
可龙葵却回答得坦然:“知道……可是总要有人做牺牲的,民女一样,公主也一样,我们王室多年受百姓供养,也该为百姓做些牺牲了!”
相同的生活环境,相同的身份地位,让龙葵甘愿背负起拯救百姓的重责,也让她对龙阳身为太子的担当感同身受。此时的她除了心中一如既往对哥哥的依赖与信任,还多了许多复杂的情愫。这种感情在血缘的界限左右徘徊,惨杂着依恋、理解乃至奉献。
或许这些埋藏于心的情感连龙葵自己都没有发现,但对和她是一体双生的红葵来说却十分清楚。在回魂仙梦的最后,红葵告诉景天,只有实现龙葵的愿望才能回到现实,而这个愿望,竟然是让景天——这个与龙阳有着同一个灵魂的人,亲口说出“喜欢龙葵”。
景天照做,方才脱困。
当年的龙阳是如此地爱护自己的妹妹,断然拒绝了她想要自我牺牲的提议。直到城破,魔剑始终没有铸成。杨国军冲入皇宫,捉住龙葵。龙阳为救龙葵被砍伤,最后连同阵亡的将士百姓一起,被杨军投入了铸剑炉。
国破家亡,心中满怀悲愤的龙葵趁杨军不注意,也投入了铸剑炉,追随龙阳而去。室女之血混合万千亡灵怨魂融入魔剑之中,魔剑始成,龙葵的魂魄也因此被封印在了魔剑之中……
“后来……后来好像一直在做梦,一个很黑的地方,很不舒服……周围很多鬼影,他们欺负我、怨恨我……似乎又有另一个我,在保护我,安慰我……过了很久很久,我恍惚看到你的影子,一直追一直追,后来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了你!”
在魔剑里,龙葵度过了漫长而黑暗的一千年。这一千年里,她被欺辱、被逼迫,甚至在极度的恐惧之中分化出了另一个人格。在漫长到永无之境的等待中,或许曾经与哥哥度过的美好日子,才是支撑她的唯一理由。
终于,在黑暗之中,她感受到那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魂魄,拼尽全力离剑而出,出现在他身边。
城隍庙,既是初见也是重逢。凌乱罗衫,料峭风寒,她说的话却温暖:“哥哥!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总之,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此时的景天于她而言,是无边黑暗中唯一的光亮,是存在于世的唯一理由,是她的全部。
可大梦初醒已千年,景天早已不是当年在王宫中陪伴她长大的哥哥龙阳,身边也多出了一个娇俏刁蛮的雪见。龙葵视景天为全部,景天的心却已朦朦胧胧有了归属。
龙葵似有察觉,不安的感觉在心中蔓延。物是人非,千年的时代隔阂亦让她与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她不由患得患失起来,生怕失去景天。
于是在安宁村,她的单纯坦率惹怒了客栈老板之后,龙葵忧伤地询问来找她的景天:“大家都讨厌我,是不是?所有人都用怪怪的眼神看我,还有很多事情我都不明白,就好像今天,我是不是做错事了?”
于是在古藤林,古藤老人一语道破她最珍重的是自己的哥哥之时,她急切而又紧张:“我……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就很开心了,哥哥……会讨厌我、离开我吗?”
在日复一日的担忧之中,这份情感不知不觉地渐渐变浓。但她仍是怯怯,生怕打破景雪二人之间的和谐。雪见似乎懂得很多东西,有不少江湖经验,每次遇到危险总能提醒景天小心,不像她自己,什么都不懂,反要哥哥照顾。每次景天受伤,雪见冲上去或是责备或是关心的时候,她最多也只能担心地靠近景天几步……
她不知如何自处,只能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感情,如同隐藏景天送给她的小玩意一般。小小的麻糖是景天爱吃的零食,雪见嫌脏不吃,她却收了起来;还有景天送她的衣服,给她的手帕……每一件与他有关的东西,她都细心妥帖地收藏好,从不被人发现。
一行人走到雷州后,在客栈落脚。夜晚时分,龙葵独自一人在走廊里神伤。景天见她神色不对,问她是不是被别人欺辱,她见瞒他不过,只好把自己一直以来的担忧坦言相告。
她担心自己一直是没有身体的鬼,无法和哥哥永远在一起;担心自己亦步亦趋的跟随对哥哥体质有害,更怕他因此被别人瞧不起;担心自己再次回到剑里,那里有很多的怨灵不停地嘲弄她,没有人关心她,也没有人和她说话……
景天却如同龙阳一般,说自己会护她周全。
那一瞬间,她仿佛回到了千年前有龙阳陪伴的岁月。一时情动,她走过去,轻轻依偎在他身旁:“哥哥……要是能摸摸你就好了……”
万万没想到,此举竟被偶然路过的雪见撞了个正着。雪见因此而醋意大发,擅自离队,消失在满地妖怪、充斥着危险的夜色中。龙葵内疚、担忧且自责,与景天一行人匆匆外出寻找,确定雪见没事后,方才返回客栈。
龙葵借口休息躲回房中,一边暗自垂泪,一边收拾着自己舍不得丢下的东西,想要趁夜离开客栈。此举被前来关心的景天撞破,景天打开包袱,才发现里面竟然全是他送给她的东西,分毫未少。
细心善良如龙葵,在察觉自己的心意、得知自己会影响景雪二人之后,甘愿离去。哪怕她内心深处,最害怕的就是失去哥哥。
景天好言相劝了很久,坦言自己一直视龙葵为妹妹,并且镇重承诺会一直保护她,龙葵这才默认了这个身份定位,继续留了下来。
——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就好,龙葵如是想着。此时的她,感情复杂而矛盾:
一边,愈演愈烈的感情让她不愿再失去久别重逢的哥哥,她迫切的希望自己能拥有身体,能够永远陪伴着景天,甚至在神魔之井的入口处,乞求重楼:“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只要……只要你能让我拥有身体,哪怕一天也好,一刻也好……我要摸摸哥哥,也让哥哥能抱抱我……”
一边,刚进入神魔之井时,景天被幻觉迷惑,与她有一点肌肤之亲的时候,她匆忙避开,不敢逾矩。
连红葵都为她不甘,在从神树归来之后,指责因知道身世而妄自菲薄的雪见:“她明明喜欢景天,却把他让给你,你这个笨蛋还不知足,如果我是她,就抢了你的身体成为人,这样神界也奈何不了她,反正你也是个没有魂魄的家伙! ”
神界之行以后,景雪二人的感情愈来愈坚定,龙葵这份秘而不宣的情感也在一日一日的压抑之中变得强烈,竟强烈到让她毅然决然陪他一起去了锁妖塔——那个曾经关押她数百年,让她拥有无数痛苦回忆的囚笼之中。
她不想再拖累景天,只想回报他一路的悉心保护。
可意外接踵而至。从锁妖塔出来后,雪见死在了前来抢夺镇妖剑的邪剑仙手下。龙葵因为体质特殊,在出塔时被传送到了较远的地方,等她回到景天身边之时,只看到了痛失爱人的景天。
她随着他心如刀割,不停自责:“都是我不好……如果跟你们在一起,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甚至编造出善意的谎言,说自己遇到了雪见的魂魄,借此安慰着难过的景天,直到他重新振作。
斯人已逝,可该做的还是要做。他们一行人出发寻找水灵珠,阴差阳错来到了古城镇。这处桃源与世隔绝,恍惚像是千年前那个见证着二人相伴相护岁月的姜国古都。
龙葵直到此刻,才敢吐露自己的心声:“哥哥……我们就留在这里,好不好?”
景天亦对她许下承诺:“小葵……我答应你,等所有的事情都了结之后,我们来这里生活。我……我答应雪见的,也没能在她生前做到……所以,我一定不会再辜负你的!”
这是龙葵醒来以后,最幸福的时刻。
可不久后,景天在古城镇的回魂仙梦中察觉到了雪见的呼救,众人这才发现雪见竟真的有魂魄存在,赶往鬼界救出了被赵无延囚禁着的雪见。赵无延挑拨离间,惹得景雪二人产生误会,雪见怒奔轮回井,企图重入轮回。
危急时刻,龙葵舒展长袖将雪见救下,掷入景天怀中。
龙葵知道,景天心中最在乎的仍然是雪见,雪见既归,古城镇的承诺便只能沦为空谈。她心中失落,回绝了雪见的谢意,找借口离开了相拥的二人。
“不要谢我,要谢就谢哥哥吧。你死了,哥哥好难过,我不要再看到他那样……”
“哥哥……一直都是你照顾我、保护我……我也一直希望能帮到你——今天,我终于能帮到你了,好高兴……我终于不是只会拖累哥哥,没用的小葵了……”
诚如她所言,自始至终,她都只是希望自己能为心爱的他做些什么。这份甘于牺牲的无私忘我,千年前未变,千年后也未曾变过——
冰风谷,为救景天,她甘愿舍弃已经成型的身体,哪怕拥有身体是她的夙愿;
剑冢,她二度跳入铸剑炉,以千年修为给景天疗伤并修复了镇妖剑,哪怕投入轮回失去与龙阳有关的记忆,是她一直以来最害怕的事情……
“哥哥要我的命,我就给他,要我陪他,我就永远陪在他身边……”
“哥哥,你毕竟还是喜欢雪见姐姐,我知道我永远也比不上她……我要你好好活着……替我好好活着!好吗? ”
“请你,一定要对哥哥好,你们一定会幸福的!”
“这一次能救哥哥……真好……我好高兴……”
她仰头落入铸剑炉的烈火中,散作漫天流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