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杉版资治通鉴【1511】冯、钱两大家族,中国历史之宝。2022-03-27

23、

高开道入寇易州,杀死刺史慕容孝幹。

24、

夏,四月八日,前隋朝鸿胪卿宁长真献出宁越、郁林土地,请降于李靖,前往交州、爱州的道路打通;朝廷任命宁长真为钦州总管。

25、

任命夔州总管、赵郡王李孝恭为荆州总管。

26、

徐圆朗听闻刘黑闼败,大惧,不知道该怎么办。河间人刘复礼对徐圆朗说:“有一个叫刘世彻的人,是盖世奇才,在东部享有很高的声望,并且有非常之相,真正是帝王之器。将军如果自立,恐怕终无成;如果能迎立刘世彻为主,事奉他,天下指挥可定。”徐圆朗同意,派刘复礼去浚仪迎接刘世彻。又有人对徐圆朗说:“将军为人所惑,想要迎立刘世彻而事奉他,刘世彻如果得志,将军岂能保全自己吗!我不敢引用古代的例子,将军没有看见翟让跟李密的事吗?”徐圆朗又觉得他说得对。

刘世彻到了,已有部众数千人,停顿于城外,等待徐圆朗出迎;徐圆朗不出,派人去召他进城。刘世彻知道事变,想要逃走,又怕走不掉,只好入城谒见;徐圆朗夺了他的全部兵马,任命他为司马,派他去说降谯州、杞州二州。东方人一向听闻他的声名,所到之处,全都归附,徐圆朗于是杀了他。

秦王李世民自河北引兵将要攻击徐圆朗,这时皇上召他,命他乘驿马车入朝,李世民于是把军队交给齐王李元吉。四月九日,李世民抵达长安,皇亲自出城到长乐坂迎接。李世民详细汇报了徐圆朗的形势,皇上再派他到黎阳,会合大军,前往济阴。

华杉曰:

徐圆朗为什么会同意迎立刘世彻这样的昏招,一是自己不自信,二呢,叫做“慌不择路”,他恐惧,慌张,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候有人给指一条路,他马上就会走。在困难和压力下决策,就会出现这种情况,这是我们要注意吸取的教训。

至于刘世彻,他显然没有什么才略器局,如果有点头脑,就不会来踩这趟浑水了。他就是属于那种虚名在外,能忽悠一些人,也自己把自己的命忽悠没了。

27、

四月十六日,撤销山东行台。

28、

四月二十一日,代州总管、定襄王李大恩为突厥所杀。之前,李大恩奏称突厥闹饥荒,正是攻取马邑的机会,皇帝下诏,命殿内少监独孤晟率军与李大恩一起攻击苑郡璋,约期在二月会师马邑;独孤晟没有按期抵达,李大恩孤军不能独进,顿兵于新城。颉利可汗派骑兵数万人与刘黑闼一起包围李大恩,皇上派右骁卫大将军李高迁救援。援兵还没到,李大恩粮尽,夜里逃遁,突厥邀击,李大恩部众崩溃,战死,皇上惋惜他。独孤晟失期不至,按军法是死罪,减刑为流放边疆。

29、

四月二十七五,行台民部尚书史万宝攻打徐圆朗的陈州,攻拔。

30、

四月二十七日,广州贼帅邓文进、前隋朝合浦太守宁宣、日南太守李晙都向唐朝投降。

31、

五月九日,瓜州士豪王幹斩贺拔行威,投降,瓜州平定。

32、

突厥入寇忻州,李高迁将之击破。

33、

六月一日,刘黑闼引突厥入寇山东,皇帝下诏,命燕郡王李艺迎击。

34、

六月三日,吐谷浑入寇洮州、旭州、叠州三州,被岷州总管李长卿击破。

35、

六月五日,皇帝派淮安王李神通攻击徐圆朗。

36、

六月十七日,刘黑闼引突厥入寇定州。

37、

秋,七月五日,为秦王李世民营建弘义宫,给他居住。李世民攻击徐圆朗,一连攻下十几座城池,声震淮、泗,杜伏威惧怕,请求入京朝见。李世民认为淮、济地区大略已经平定,派淮安王李神通、行军总管任瓌、李世勣攻击徐圆朗。

七月六日,李世民班师。

38、

七月八日,杜伏威入朝,皇帝请他坐上御榻,拜为太子太保,仍兼行台尚书令,留在长安,位在齐王李元吉之上,以显示对他特殊的宠信。任命跟随杜伏威来京的将领阚稜为左领军将军。

李子通(之前称吴帝,被俘后押送长安,见621年记载)对乐伯通说:“杜伏威既来,江东未定,我前往收集旧兵,可以立大功。”两人于是逃亡,走到蓝田关,被官吏捕获,一起伏诛。

华杉曰:

杜伏威是自己创业打下的江山,归顺唐朝,只是形式上的归属,实际处于半独立状态。此时申请入朝,就是放弃自己的兵权,换取一个人身安全和富贵生活。李子通是被俘软禁,他就要再搏一把。这是不同形势,不同选择。李子通得到了李密一样的命运,杜伏威最后也没能善终,因为他走了之后,他的地盘上又出了问题。这就还是怪他自己没安排好。我们再往下看。

39、

刘黑闼抵达定州,其故将曹湛、董康买亡命在鲜虞,再次聚兵响应。七月十五日,朝廷任命淮阳王李道玄为河北道行军总管以讨伐。

40、

七月十七日,迁州人邓士政逮捕刺史李敬昂,造反。

41、

七月十八日,前隋朝汉阳太守冯盎接到李靖的檄文,率所部来降,以他的土地设置为高州、罗州、春州、白州、崖州、儋州、林州、振州八州,任命冯盎为高州总管,封耿国公。之前,有人建议冯盎说:“唐朝刚刚平定中原,还不能经营远方,您所领的二十余州地盘,已经比当年赵佗的疆域大,应该自称南越王。”冯盎说:“我家居于此,已经五代了,州牧、郡守等地方长官,没有一个不是出自我家,富贵已极。我时常恐惧自己没有福气承受,或者不能称职胜任,让先人蒙羞,还敢效仿赵佗自王一方吗!”于是来降。岭南全部平定。

华杉曰:

这就是冼夫人的家风!君子戒慎恐惧,小人无所忌惮,冯盎所言,就是戒慎恐惧的样本,总是担心自己没做好,总是担心自己对不起自己得到的福报,只想少拿一点,从来不想多要。所以他家在岭南五代,从梁、陈、隋、唐四个朝代,从来没有起一点心思,利用乱世称王称霸,都是保境安民,你们打完了,天命归谁,我就归顺谁。岭南冼夫人的冯家,和唐朝之后五代十国吴越钱镠的钱家,是中国历史之宝,他们治下的人民,都得以在全国战乱之中,独享一方乐土,成为世外桃源。

42、

八月二日,在洺州、荆州、交州、并州、幽州五州设立大总管府。

43、

改葬隋炀帝于扬州雷塘。

44、

八月五日(原文为甲戌日,根据柏杨考证修改),吐谷浑入寇岷州,击败总管李长卿。皇帝下诏,命益州行台右仆射窦轨、渭州刺史且洛生救援。

45、

八月六日,突厥颉利可汗入寇边境,皇帝派左武卫将军段德操、云州总管李子和将兵拒战。李子和本姓郭,因为讨刘黑闼有功,赐姓李。

八月七日,颉利十五万骑兵进入雁门,八月十日,入寇并州,又另派兵入寇原州;八月十一日,皇帝命太子李建成从幽州出兵,秦王李世民从秦州出师以抵御。李子和奔赴云中,掩击颉利可汗,段德操奔赴夏州,切断他的归路。

八月十二日,皇上对群臣说:“突厥入寇而又求和,和与战哪个有利?”太常卿郑元璹说:“战则积怨太深,不如讲和有利。”中书令封德彝说:“突厥仗恃其犬羊之众,有轻视中国之意,如果不战而和,那是示之以弱,明年他又来。臣愚以为不如攻击,取胜之后再讲和,则恩威兼著。”皇上听从。

八月二十日,并州大总管、襄邑王神符击破突厥于汾东;汾州刺史萧顗击破突厥,斩首五千余级。

华杉曰:

郑元璹的话,“战则怨深”,有点矫情了,两国交兵,有什么怨不怨的,颉利可汗看看战局,觉得对自己不利,他就要讲和,明年重新准备好了,他当然还要来战。好不容易调兵遣将布置好了,不把他打痛,怎么会有和平。

46、

吐谷浑入寇洮州,朝廷派武州刺史贺拔亮抵御。

47、

八月二十七日,突厥入寇廉州;二十九日,攻陷大震关。皇上派郑元璹去见颉利可汗。当时,突厥精骑数十万,从介休到晋州,数百里间,填满山谷。郑元璹见了颉利,责备他违背和约,与他辨论,颉利颇为惭愧。郑元璹乘势对颉利说:“唐与突厥,风俗不同,突厥就算得了唐国土地,也不能居住。如今虏掠所得,都是贵族和战士们得了,可汗又得到了什么呢?不如班师,再修和亲,可以无跋涉之劳,坐受金币,又全部进入可汗府库,何必抛兄弟积年之欢,而结子孙无穷之怨呢!”颉利可汗喜悦,引兵班师。郑元璹自义宁年间以来,五次出使突厥,好几次都濒临死亡边缘。

华杉曰:

郑元璹游说颉利可汗的话,利用了“君臣异利”的原理,和白登之围陈平去游说阏氏道理一样。君和臣,利益不同,打仗抢来的,要给大家分享战利品,赏赐三军将士,可汗自己拿不到多少。如果讲和,直接进贡的,则直接全部进入可汗的府库,将士们没有战功,也就没有资格分享。

楚汉相争时韩信灭齐之战,也是一个道理,各方利益不一样,郦食其说降了齐王,功劳都是郦食其的,齐王自然也有投降条件,他二人都有利益。韩信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韩信假装不知道,举兵灭了齐国,郦食其死了,齐王也没了,韩信就拿他打下来的齐国,跟刘邦要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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