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疑]夹缝(23)

“丁学者,我能和你握个手吗?”徐亮喝干啤酒后,迫不及待到顾不上擦嘴上的,白白的泡沫。“你确定吗?”丁一伸出了手。这只手来自一个学者,短粗,圆润,放射着红红的光,诱惑着徐亮的手。徐亮的手,修长却不美丽,那是从垃圾桶里磨砺出来的修长,它没有任何光泽,只有干巴巴的黝黑,所以它要去追求光。徐亮颤抖着手和眼睛,就要去握手,可是丁一这个时候,却把手收了回去,然后他说话了,语气非常严肃,“和我握手之前,我有一个事要和你说,说完后,你再决定好不好?”徐亮的手,停在空中,显得非常难堪,可,他别无所择,只能点头。丁一抿着嘴,目光发散了有几秒钟,接着,他又把眼神汇集起来,盯了我有几秒钟,最后,他砸了一嘴,吐了一口气,“哎,我还是说吧!我有一个秘密,就是只要我握住人的手,就可以读到这个人心里此刻想的是什么。我尊重人的隐私,所以我不愿意和别人握手,但是今天,有人要和我握手,我不得不说……”丁一说着,把整个脑袋转向了徐亮,“徐亮,我现在已经把我的秘密给你说了,你还要给我握手吗?”“我要!”徐亮把手又向前移动了,丁一微笑着也伸出了手,就这样学者的手和拾荒者的手,握在了一起,久久不能分离。

这是一次,跨越了阶级地位的,超越了世俗观念的,具有重大意义的握手。纵然意义很大,纵然这意义发人深省,可是,还是要分开。他们两个的手,无论如何都要分开不是吗?如果他们不分开,一定会被一些人当成同性恋,被一些人嘲笑,然后唾弃。就算,他们两个人不会被这样的嘲笑和唾弃而影响,那是丁一和徐亮手拉手去做学者,还是徐亮和丁一手拉手去捡垃圾呢?这是一个严肃的,不可调和的矛盾。就算他们其中有一个人妥协了,那他们以后的生活怎么办?上厕所的时候,一个人要站着撒尿,一个人要蹲着大便要怎么办?丁一和老婆做爱的时候,徐亮怎么想?徐亮谈恋爱的时候,他女朋看着他旁边跟着一个光头的男人,会怎么办?等等太多了,太多的不可能了,所以他们的手必须开。

徐亮松开手以后,立马去给丁一的杯子里倒酒了,“丁学者,你说说刚才我心里想的是什么,可以吗?”丁一拍了拍光光的脑袋,笑了,“既然,你想让我说你的隐私,那我就说了!”“你说,你说!”徐亮继续到着酒。“好,首先,你心里想我在骗你,我不可能有‘读心’的能力,然后,你还想让我带领你摆脱现在自己的命运,我说得对吗?”徐亮的手一抖,瓶子里的酒倒在桌子上,他小声的“啊”了一下,放下瓶子,伸手抽了几张纸巾,手忙脚乱地擦着桌子上的酒,“难道,难道,丁学者真的有‘读心’的能力?”丁一又笑了,“我从不骗人的!”“是是是,是我多心了!”徐亮低着头回答着,像被扒光了衣服一样的羞赧。

酒桌的氛围,一下变得很微妙。一方面是徐亮对自己不相信学者的尴尬,一方面是我对徐亮的心疼。徐亮太诚实了,所以他只能是一个捡垃圾的人。丁一太狡猾了,所以他能统治食人族,成为大学者。刚才丁一在那里说自己有“读心”的能力我差点笑出来,这怎么可能啊?我是见过人心的,我把我父亲的心挖出了观察过。我用强光,显微镜,等等各种各样能找到的仪器观察过人心,都读不出来任何信息。这丁一,就握了握手,就能读到藏在肉皮和骨头后面的人心,这不是扯淡吗?丁一之所以能读到徐亮的想法,那是因为:他狡猾,他能看出徐亮不相信他,而且想通过他改变命运。我不得不承认:徐亮确实厉害,他能从成为食人部落的领导者,却对不是偶然,光凭刚才他对徐亮的一些列行为,我就看出来了,是个人物!可,徐亮现在这么相信他,确实是有点可怜,我要让徐亮醒悟过来,毕竟他成了我最重要的朋友。于是,我向趾高气扬的丁一伸出了手,“丁学者,你果然厉害,来你猜猜我现在想得是什么吧?”徐亮似乎是明白了我的意思,嘴角扬起一丝小心翼翼的嘲笑,然后握住了我的手。

此时,我在心里想的画面,是我第一次杀人时候的场景。无疑,我这样是极为冒险的,但是我不相信丁一真的有“读心”这种扯淡的能力。丁一,握着我的手越来越用力了,然后他的嘴角越来越向下,脸越来越白。突然,他的手像是被开水烫到了一样,他松开手,站了起来,用嘴开始吹自己的手,与此同时,他还哆哆嗦嗦地向后退,一退到另外一个桌子的旁边,他的身体才停止向后退,可是他的脚还在向后做了腿的动作。我心里一惊,难道他真的能“读心”?“怎么了,丁学者,你读到了什么?”丁一,这个时候指着我,突然大喊了起来,“徐亮,快跑,快跑,他不是人啊!”天啊,我顿时后悔到了死,我不应该这么自信, 不相信丁一可以“读心”,我更不应该去想我杀人场景测试他。是啊,我不是人,我第一个杀死的人,就是我的母亲。我慌忙地站起来,我要解释,“丁学者,你喝多了,别开玩笑了!”说着,我就向他走了过去。“啊——”丁一突然向我的侧面跑了出去,路过徐亮的时候,还拉了一下徐亮,“快,快跑,他不是人,不是人!”徐亮明显是相信了丁一,也站了起来,向门口跑去。我一跺脚,看来,我必须要去解释清楚。

眼瞅着,他们两个就要跑出饭店了,我急得汗都出来了,怎么办,怎么办?“啊——”我发出了绝望的喊叫声。我是多么希望我的这声喊叫,可以引发天上的雷电,把徐亮和丁一,一下就地给劈成焦黑的尸体。可是,就算有雷电也会劈我吧,毕竟我不是人。我加快了脚步,继续向前跑,就在我绝望到快要哭出来的时候,突然希望又来了——几个人,在徐亮和丁一要出饭店门的一刹那,抱着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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