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呓流年】第十九章：杜女还魂（一）
“全场准备！”
“灯光到位！”灯光师用数组灯光，把场景打得层次分明，即便夜色深沉，水中的戏台也缤纷绚丽，分外惹眼。
“摄影机开机！”杜靖海挥手示意。
“录音开机！”录音师跟进。
江曼宁则临时兼做了场记的活，对扩音器喊道：“杜十娘三场一镜一次！”
清脆的打板声响起后，袁远歌一声：“Action”，《卿卿》剧中的一场重头夜戏在应龙潭边展开拍摄。
按照今天的通告，全剧组人员都要工作到深夜，因为杜十娘这场戏是秋臣被卖入荣府后第一次登台，也是与当了荣府姑爷，高升三品学士的负心人梁子堂再度相见的激烈情感冲突。
袁远歌面前的监视器画面中，完美地呈现出荣三爷临水戏台的奢华。
只见莲心阁上挂起彩灯，漆黑的水面把隔水相望的戏台和阁楼衬得格外突出。此刻二爷、三爷、梁子堂、荣小姐以及府上诸多家眷都坐在莲心阁听戏，开场前的鼓板、胡琴和弦子的声音隔着水面飘过来。
贺子成扮演的梁子堂呆呆盯着潭水对岸，像是感觉不到夜风侵袭。
不知那牵动心魄的人儿怎么还不出来？
尤记那年仲夏，第一次见到那张美丽绝伦的脸，正是在这荣府的戏台上。
自己一介赴京赶考的后生，初到京师就大开了眼界。敢情这京城的老爷们，不好女色好男色，于烟花酒巷寻个名妓对诗听琴已不算风流，凡有品级的官员，自诩风雅的墨客，若是不进戏园，不懂听戏，便成了不解风情的俗物，与京城的社交圈子断了渊源。
梁子堂本就喜好男色，更深谙晋升之道，若能攀个当红的伶人往来，自然而然也就进入了京城的社交核心，结识达官贵人不在话下，自是比埋头备考来得实在。
几次三番硬挤了名班子的场儿，倒不负苦心，终于认识了荣三爷。这位爷什么背景，梁子堂自然摸得一清二楚，只苦于话题都在戏上，竟不得更深结交。直到那日终于三爷赏脸让他到府上听锦玉班的堂会，夹在一群官员豪绅中间，战战兢兢望着堪比御花园的府宅，望着应龙潭边那座仿若月宫一般的临水戏台，方知什么叫神仙般的生活。
“我的姑爷大人，你怎么一直好似丢了魂啊，珞华再敬一杯，祝贺您高升三品学士！”
珞华凑过来敬酒，梁子堂一惊，望望身上的三品朝服，才恍惚过来。荣府的戏台一如当初，缥缈如画，自己却从坐在三爷背后唯唯诺诺听戏的后生，变成登堂入室的姑爷，而这一切变化，全仗着认识了秋臣。
这魂儿，是早就丢了，丢在此境，却非此时。
瞥见那秋水般的眼眸中一抹不同寻常的纯净，便如同魂魄跌入了万年冰封的潭水，再也寻不着了。
只是他站在台上，遥远得如深居月宫的仙子，站在面前，又清冷得不肯稍露笑颜。还记得他被一群官员们逼着敬皮杯，眼睛里分明都转了泪，自己当众出了个丑替他解围，方才换得那水气氤氲的俊目第一次朝自己望过来，才有了后来的纠缠相恋……
却这时，湖中央开唱前的八板前奏已毕，却是一个子弟扮了个小厮，上场念白道：
“我随相公来赴考，谁知他沉湎声色，不思科考。带来的银钱俱消耗，全仗十娘筹谋开销……”
边上三爷一脸好奇：“呦，今天新鲜了，唱的这是哪一出啊，竟连我也被考住了！怎么好像是杜十娘的故事，却又不似。难道秋臣打算自编新戏？”
梁子堂却早已看出其中端倪，原来这场戏假托杜十娘的传统故事，说负心书生李甲进京赶考，却流连风月地，把身上的盘缠全花光了。所唱诸般，根本就是当年自己进京时的往事，而那个负心汉李甲正是如今的锦玉班班主，也是与秋臣素来交好的三师兄逸然所扮，看他表演的动作神态，活脱脱就是在有意模仿自己。可见他是怜惜秋臣如今的处境，借着演戏的机会，打算好好奚落自己。
梁子堂如坐针毡，只能耐着性子听戏。自与荣小姐成婚以来，就再也无缘得见如今成了三爷书童的那人，心中着实百般留恋，今朝重逢，以他的善良，能不能原谅自己呢……
未完待续
作者：远远歌哥
图源：Pinteres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