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洵父子三人以文章名著天下,特别是苏轼苏辙两兄弟,不仅才华横溢,而且高中进士,为时人所艳慕。可惜苏轼苏辙仕途蹭蹬,一生坎坷。尤其是苏轼,东南西北贬了个遍。正是因为如此,才成就了苏氏兄弟豁达乐观的心态,从而写下美妙深刻的文章。因为本身都是通达之人,都经历了宦海沉浮,加上互相鼓励开解,苏轼兄弟对于人生的认识基本一致。一个做到了“无往而不乐”,一个做到了“何适而非快”。
苏轼在《超然台记》中写道:“予弟子由,适在济南,闻而赋之,且名其台曰“超然”,以见余之无所往而不乐者,盖游于物之外也。”苏轼从钱塘谪居胶西,生活一下子无异从天堂到了人间,按说当有诸多的不适应,不开心。但苏轼食宿适宜,快乐如常,身体、精神、心理都没有受到影响,苏轼将原因归结为“游于物之外”,也就是超然物外,真正做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所以他找了个旧台修葺一新,以为登览游乐之用,他弟弟苏辙为其命名“超然台”。
苏轼官场遭贬,苏辙一样不得志。宋神宗元丰二年,苏轼因“乌台诗案”入狱,被责授为黄州团练副使。苏辙上书请求以自己的官职为兄赎罪,不准,被贬为监筠州盐酒税,五年不得升迁。元丰五年,苏辙沿赣水至黄州,看望苏轼。与苏轼一同谪居黄州的张梦得,为览观江流,于其居西南建造了一座亭子,苏轼代取名为“快哉亭”,苏辙应邀作文《黄州快哉亭记》,其核心观点与苏轼《超然台记》如出一辙:士生于世,使其中不自得,将何往而非病;使其中坦然,不以物伤性,将何适而非快。
心中有碍,到哪里即使当上大官都不快活;心中坦然,到哪里即使贫困潦倒也很开心。兄弟两历经劫难,心胸都变得开阔,精神都变得达观。
其实通达者其行不孤,不唯苏轼兄弟认识到并做得到“无往而不快”。早在唐朝,诗人白居易就有此论,他在《与元久书》中说:“大丈夫所守者道,所待者时。时之来也,为云龙,为风鹏,勃然突然,陈力以出;时之不来也,为雾豹,为冥鸿,寂兮寥兮,奉身而退。进退出处,何往而不自得哉!”他觉得大丈夫应该守道待时,无论进退入隐,得志失意,都应该“何往而不自得”。白居易一生仕途算是比较得意的了,但早年也曾贬官江州司马,无往而不自得正是他在江州司马任上提出的,可见他的胸怀和气度。
有趣的是,白居易任忠州刺史时,在忠州城东的山坡上栽花种树,并将此地称为“东坡”。不久,白居易升迁为中书舍人,再次得到朝廷的重用。苏轼有感于此,于是效仿白居易,也在黄州的城东开垦了一片坡地,并借用白居易“东坡”之名,自号“东坡居士”,以期像白居易一样东山再起。后来苏轼也曾升迁到白居易担任过刺史的杭州做太守,但终究没能像白居易那样在官场上越走越顺。然而他们“无往而不自得”的认识是高度一致的,精神是高度契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