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棵在夏天喧哗着聊了很久的树,彼此看见对方的黄叶飘落于秋风,它们沉静了片刻,互相道别说:明年夏天见。”
这几日读《霜冷长河》,看到余秋雨先生提到的这么一段话,两棵树的相伴一夏,从青丝到白发,瞬间让我泪目,不管不顾陪我们走路的除了亲人,就是那几个形同亲人的朋友了吧。
我还年轻,还没有资格谈一生,似乎更无法言谈一生的朋友,但书中先生也提到另一句话,人世间最纯净的友情只存在于孩童时代,余秋雨先生并不赞同这句话,的确这句话过于绝对,也极尽悲凉,但也从另一个方面说出孩童时代友情的真实和永恒,这是无可否认的。
说到儿时,谁没几个玩伴儿呢,那是真正的对自己知根知底的伙伴,从会跑会跳开始,还穿着虎头鞋的我们就会跟着稍大些的孩子胡乱奔跑,泥巴捏成锅碗和花瓶,老槐树下采些野花野草当妈妈,还有天干池塘里面捞泥鳅……
我是个女孩,却跟着几个男生天南海北的闯,几个男生都是哥哥,只有一个同年的,姑且称为西瓜吧,西瓜虽与我同年,却比我早出生了十多个月,所以大人们总会教导他照顾我这个妹妹。
西瓜真的挺照顾我的,他比我早一年去上学,我读学前班,他读一年级,小村子的学校因为人少,所以学前班跟一年级并在了一个班里上课,他让我坐在他座位的旁边。我那时扎着长长的羊角辫,班里总有几个调皮的男生似有似无的扯一下,抓一把,有一次扯得用力了,我一下子哇哇大哭,西瓜从班外面赶紧的进来了,一脸正经的问我怎么回事,然后大声吼着身旁的肇事者,“你再打她我告诉老师去了”,那时候的西瓜真的好像个哥哥。
我也还记得二年级的时候我们在干脆面里面加了细细的沙砾,去惩罚班里好吃的班长,因为班里不论谁有东西吃那个班长都会去抢一点。还有三四年级因为要步行到街上的小学上学,寒冷的冬天早晨我总是会在6点50分到西瓜家,他的姥姥就会把他叫起来,然后我坐在火盆旁,看着他顶着鸡窝头刷牙,跟他的姥姥因为要穿的衣服争吵,偶尔他的姥爷还会做蛋炒饭,那时候的蛋炒饭味道我至今都觉得是人间美味。我也还记得五六年级每次星期五下午放学后他都会等着我一起回家,无论我是多么的拖拉。这段时间也似乎成了我们现在回忆里残存的最后的画面。
初中以后我们就没有什么联系了,他跟着父母回老家,只是偶尔会来看看姥姥姥爷,我们遇见了也就简单寒暄,一直到我高中毕业,我甚至都没有跟他说话超过一小时。
其实直到现在也没怎么说话,之所以提到高中毕业,是因为在我高中毕业后的某个风和日丽的天气里,他结婚了。
我才知道当我在高三的题海里苦苦挣扎的时候,西瓜已经在工厂里干活拿工资了,早早步入社会的同学总会让我很惊讶,明明我们都还那么小,他们却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如果有一天我们相聚在一起,又会听到怎样的故事呢。
后来我对他的了解,也就只是通过他发到空间的动态,赚钱了,买个小车了,媳妇怀孕了……这是一个成人该有的正常的生活轨迹,这些喜悦的消息我却从来没有点赞或评论,因为不想让他发现我在关注着他,因为不想听到他对我说“大学生”这三个字。
现在回忆起来我才猛然发现,西瓜是我朋友中唯一一个能够跟我爸妈聊天聊的火热,在我家不说一声就蹭饭,帮我抄作业骗老师还帮我打“坏蛋”的人。
我把西瓜当作朋友,我知道西瓜心里也把我当作朋友,虽然我们也许不是那种能够陪伴走过一生的朋友,但我们走过的这十一年,是我们人生最初最真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