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雨街
三十多年前,家里养了我记忆中的第一只猫。初秋的一天,父亲从集上回来时,带回来一只小花狸,黄褐相间的花纹,纹理很清晰,毛有点儿软,光泽还差些,看样子刚出满月。
对于猫,我们家人各有喜好。父亲因为家里的鼠患严重,才决定养猫,母亲特别反感养猫狗之类的,她总觉得养人才是重要的,哪有闲情养一只宠物?况且家里孩子多,生计都是问题。我和姐姐喜欢猫,是因为在孩子的眼里,好玩的才是最有意思的。不管怎样,猫在我家落户了,算是家中一个“新成员”。父亲叫它“咪咪”,我们就都叫它“咪咪”。
初来乍到,咪咪有点胆怯,甚至不敢到处走动,只是“喵呜喵呜”的小声叫。父亲给它用“奶瓶”(母亲用过的眼药水瓶子)喂奶,它也是小口小口吸吮。过了几日,渐渐熟悉了环境,见我们家人是喜欢它的,咪咪也便毫无拘束了,或者竟开始放肆了。
家里有台缝纫机,是母亲当初借钱买的。母亲为了维持家计,自学裁剪,经常用架子车拉着这台缝纫机,带上大姐二姐在人家家里做活儿,就为挣一顿饭钱,没想到一做就是二十年。打我记事起,老旧的缝纫机就不出门了,搁置在西厢房的窗户边儿下,母亲偶尔也会用,所以上面一直有线轱辘。
像所有贪玩的孩子一样,咪咪很会玩儿,线轱辘就成了咪咪的玩具。它总是蹲坐在缝纫机上,先是偏着脑袋,用眼睛斜睨着线轱辘,过不了多久,就举起右爪拨拉,等到线轱辘掉在地上,它的喉咙里会发出“呜呜”的声音,匍匐在地上,然后扭动屁股,身子猛地向后一缩,像箭一般直冲向“猎物”,前爪将“猎物”死死按住,然后用锋利的尖牙撕咬,等到“猎物”全没了声息,才肯作罢。每次的“狩猎游戏”都要玩好几遍。这种“单兵训练”的游戏常常会逗的全家人开怀大笑,甚至连原本不喜欢猫的母亲也对咪咪另眼看待,只觉得咪咪既聪明又可爱。生活也不因为贫穷而苦恼和郁闷,反倒是越来越有趣儿了呢。
咪咪两个月大时,体格越来越健壮,几乎是一只成年猫了。母亲说,“你爸喂猫比喂孩子还精心,总是把馍馍嚼好了给猫吃。”有了父亲及家人的照料和宠爱, 它的毛色也越来越有光泽。它开始在家中四处巡逻,俨然一副主人的样子。咪咪走路时,步伐轻灵而矫健,目光深邃。
每天的“单兵训练”真的很凑效,在一个冬天的早晨,咪咪不知什么时候逮住了一只体型硕大的老鼠,躲在厨房的角落里撕咬,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让人不敢靠近,我这时候才见识了这只猫科动物的凶猛。又想起母亲讲过的一个故事,说是猫是老虎的师傅呢,猫教给老虎很多本领,唯独上树的本领没教,大概是为了自我保护吧。
自从咪咪开始捕鼠,我家的老鼠日渐少了,竟至于后来绝迹了,即使有些不懂事的从我家路过,也一定会成为咪咪的“盘中餐”。
儿时对于猫的喜爱,源于咪咪。不只是因为它的可爱和一身捕鼠绝技,更是因为它的忠诚。咪咪活了十二年,此后我家也养过猫,但不像先前那只,被全家人宠爱,再后来,我家不再养猫。我不喜欢现在的猫,既没有捕鼠的本领,好吃懒做,别无益处,偶尔叫几声,也让人生厌,竟至于招来一顿棍棒。至于那些在深夜里发春嘶鸣的,更是让人心生怨恨,必欲除之而后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