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岛的想法很早有之,地方就那么大,还长得那么臀圆。至于什么原因一直没去,现在已经忘了。想去的念头始终存在,于是趁着国庆就去了。去之前计划是徒步,后来换成骑行,一切倒也顺利。只是时隔多年,再背起包,很多东西都退化了。
摩拳擦掌冲到深圳北站坐车,取票后才猛然发现上车地点是深圳站。当时只觉得羞耻。要搁在以前,我当场就裸奔了。票都买不好,还有脸去旅行?
后来回深,离登车还有三四个小时,坐在驿站长凳上玩手机,想把腿翘到桌上去,刚抬腿,只听到“撕啦”一声,屁股后面破了一条缝。还好缝不大,于是用力扯了两下,然后就很性感了。
自觉这样上街会难为情,心里念叨着去买条裤子,但就是坐着懒得动,还很自信地认为时间绰绰有余,在驿站无数次拨起C和弦,期待正在对面墙壁上作画的妹子问我要联系方式。然而,妹子只偷偷瞟了我一眼,就扔掉画笔走了。
房间剩下一群对音乐冷漠的男人,瞬间没了装逼的动力,就背包走了。然后很傻很天真地站在一个千年难得一趟公交车经过的站牌等了半个多小时,忘了去火车站有近三十公里的路程。最后虽提前十分钟赶到,但从未这么慌张。
这放在以前也是难以想象的,所以一上火车,我就钻进厕所,把那条因打湿密封包裹在塑料袋内而严重发臭的牛仔裤脱了,换上了那条露着屁股的破裤子。粗略地扫了一眼,整个车厢没有未成年人,也就放心大胆地在车厢走来走去了。
好几个妇女,只要我一起身,就目不转睛盯着我看。说明像我这种年轻人,对如狼似虎坐地吸土的中年妇女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毕竟很多时候,有些东西都写在身板上。当然,那时我身心俱疲,最渴望的不是运动,而是静止。骑行就是一种静止。因为静止,所以蛋疼。
自12年国庆,骑车在武汉周边城市晃了一圈后,数年时间再没碰过车。当时那车没有坐垫,几乎把蛋摩肿。疼得太刻骨铭心,也就对骑行失去了百分之八十好感。虽然我一直认为,骑行是非常理想的旅行方式。
可太蛋疼,转而心向更快的摩托车和更慢的徒步。但摩托车一旦抛锚,容易让人不知所措。徒步则要花费更多时间。所以在我看来,最最理想的旅行方式还是骑马,驮着锅碗瓢盆,从南到北,招摇过市。有机会还能体验一把马震,或直播动物发情。尤其马这种动物,发起情来非常可怕。在网上传播出去,多少能混个不大不小的网红,趁机再俘获一群迷妹,马震的机会就更大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死乞白赖地睡惯了床,再去睡牛棚会略显艰难。第一晚睡帐篷大抵是这种感觉。一天下来,满身是汗,风干后像被抹满了鼻涕,躺下睡觉需要勇气。
庆幸运气不差。找到一家幼儿园,旁边居民楼下有个水龙头。洗完澡,在石凳上坐了许久才去睡觉。因有屋檐遮挡,就没支帐篷,只铺了防潮垫。好在蚊子不多。有了一个良好的开始,再睡帐篷就容易很多。路经五指山市,在穿城而过的河边找到一个极好的地方。有水,有平地,还有长椅。
一边光着屁股在河边洗澡,一边欣赏五彩缤纷的路灯,夜风拂面而过,清爽怡人,就觉得此情此景,要突然遭遇一群妹子不可描述,那真是完美的人生巅峰了。午夜下了一场小雨,因外篷一侧敞开着,雨水漏进来,把被单打湿了。
骑车没什么好说的。顺着一条国道往前骑,渴了喝水,饿了吃饭,遇坡上坡,逢山翻山。海南岛西线一路平坦,一天骑个一百七八十公里,并非难事。除太阳晒点,其他不在话下。
路上风景不值一提,也无心思去任何风景区。至于美食,同样不在关注范围内。倒是有个中午,在路边一家小餐馆吃饭,点了一个红烧茄子,竟吃到了几条细碎的鱿鱼。这让我非常感动。所谓地方特色,这是最平常也最正宗的。
一路途径的城镇,与中国所有小城镇别无二样。老少妇儒,安然过着混沌的日子,跟另外一个中国没有任何关系。所能见到的年轻人,造型并不多杀马特,只是肤色更黑,闲情充裕不知何处打发,神情语态,一副晃晃荡荡的模样。与大城市的匆忙无本质区别。
以为有梦,实际终逃不过碾压似的苟且,梦碎不自知,还摇旗呐喊,窘态毕现之处仍是相同的命运。自我安慰在手机上,在网络中,在午夜灯火通明的办公室,以及忽明忽暗的洗浴中心。以为很快就能看见大海,迎头却遭遇一场瓢泼大雨。这是刚到海口的情形。
离开海口,天一直放晴,新买的雨衣再用不上。直到骑中线,第一次因为车轮爆胎,耽搁了些许时间,未能赶在下雨前骑出下雨区域,便淋得湿透。第二次则纯粹遭遇天气变故,整个下午都在雨中度过。
穿雨衣骑行,因雨衣挡风效果极佳,就感觉胸前端着一口铁锅,速度倒不受怎样影响,只是腿被折磨得更苗条。当然,比这更令人难受的还是爆胎。爆胎之前,从未担心过车轮的情况,一路安然自得。
爆胎之后心态就变了,稍有颠簸就会看一眼车轮,生怕再爆胎。虽然车上有修理工具,但打气筒是坏的,要不是两位热心骑友帮忙,很可能就得推车了。这是比淋雨更难受的事。
海南岛面积适中,环岛骑行再完美不过。我佩服第一个产生环岛想法并付诸实践的人。时至今日,环岛路线已非常成熟,骑行的人自是非常多。一路骑过去,一路接连不断遇到,同方向的,反方向的。
但也只是遇到,打个招呼,仍自顾往前骑。不是妹子,连说话的心情都没有。后来虽真遇到一个,但速度如蜗行,还趁我坐路边等她时自己先去饱食一顿。所以,哪怕人家腿再短,也只好惘然先行了。
到万宁市时,天刚擦黑,不太甘心就此留宿,但又无尾灯和手电筒,迟疑之际,恰遇一支骑行队伍。前有大灯照明,后有尾灯警示,我便混入其中,跟着在两眼一抹黑的山路上夜行了二十多公里。所以第二天很早就到了三亚。
骑了三天,再见到大海,难免有些激动。风景不怎样,却是满眼令人发酥的胸脯,又白又大,一个个仔细端详过去,都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好的。只是不能近身去摸,这是非常遗憾的事。继续往东,抵达一沿海街道。人少了许多,又逢日落时分,便有幸目睹了一场终生难忘的黄昏美景。
之后不久,找到一间公共厕所,给管理大爷递了一根烟,就把车子推进了他的管理室。去到海边,赶忙脱衣服脱鞋,虽然很想连裤子也脱掉,但时有人经过,也只得郁郁收敛一下。在海边坐了很久,回想起发生在两天前的遥远离别,情绪如海水泛滥。
很想写诗,但我没有写诗的才情,所以只好在沙滩上挖一个坑,一边往里拉屎,一边面朝大海放声痛哭。狐狸对小王子说:“如果你想要驯服一个人,就要冒着掉眼泪的危险。”话说得极好,只是驯服之后,前后所欠下的,又岂是几滴眼泪能还清的?只说永远不可宽恕,永远罪有应得。
午夜两点多,在沙滩上把帐篷支好,听着翻腾的海浪声,倒身便入梦了。那是一个很色情的梦。在一个昏暗的小房间,我和一个年轻女子赤身而卧,轻拢慢捻,柳腰玉臂,以及过眼烟云的不可描述。
第二天醒来,收起帐篷,就走中线回了。所谓几座大山亦不过如此,一口气从山脚骑到山顶,坐下抽一根烟,吃几个橘子,再撒一泡尿,轻松松松享受下坡路。回到海口,去驿站还了车,然后就坐火车回深了。
火车过海,是人工操作船只运输的,可以想象这船有多大,操作起来多复杂。虽被关在车厢热得半死,但还是在此表示对作业工人的个人敬意,也希望过海铁路能早日建成,或有建成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