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主儿》里有关于“油炒面”又叫“炒面”的做法,读来甚是令人垂诞:
首先炒面的油得用牛骨的骨髓油。牛肉铺买来牛腿骨,用锤子把它们逐根砸碎,取出牛骨髓油。然后预备一些果料,其中有黑白两种芝麻仁、瓜子仁和剥去内皮的净核桃仁。芝麻仁用微火炒出香味,核桃仁炒熟剁成细末。然后就是炒面粉了。
微火干炒面粉,面粉呈黄色,就熟了。熟面晾凉的当儿,另用口锅倒入牛骨髓油,旺火烧热,熟面、各种果仁一起搅拌匀了,随即端锅离火,晾凉后盛放在事先备好的密闭容器中。吃的时候,舀几匙油炒面,用滚开的水一冲,爱吃甜的加糖,爱吃咸的加盐,悉从尊便,稀稠自定。
隔着文字都能闻到那喷鼻的香味儿。多年前去北京,吃过的东西里头只记得一味“茶面”。是在某胡同入口处临时支起的一个早餐铺子里吃到的,灰不溜秋满满的一碗,氤氲着热汽,凑近了闻,一股浓浓的芝麻香味儿,咸的,就着半个硕大的馒头,直吃得浑身发热。也许是油脂多,到了中午也不觉得饿。以为和豆汁儿一样,是老北京的寻常小吃。但后来和北京的朋友提起“茶面”,竟然没有一个喝过。
后来看冯骥才的小说,才明白,我应是将“炒面”误听为“茶面”,而另有一种天津的小吃叫茶汤的,则和我当年吃过的“茶面”甚为相似。《好嘴巴杨》里,杨七杨八把这种稀松平常的街头小吃干得远近闻名。李鸿章来天津,地方的府县道台费尽心思,举荐出粘软香甜、好吃无险的杨家茶汤,杨七杨八因此而发迹。茶汤好吃据说关键要靠两手绝活:
一般茶汤是把秫米面沏好后,捏一撮芝麻洒在浮头,这样做香味只在表面,愈喝愈没味儿。杨七自有高招,他先盛半碗秫米面,洒上一次芝麻,再盛半碗秫米面,沏好后又洒一次芝麻。这样一直喝到见了碗底都有香味。
另一手绝活是,芝麻不用整粒的,而是先使铁锅炒过,再拿擀面杖压碎。压碎了,里面的香味才能出来。芝麻必须炒得焦黄不糊,不黄不香,太糊便苦。压碎的芝麻粒还得粗细正好,太粗费嚼,太细也就没嚼头了。这手艺不是精细人还真做不来。
油炒面很适合早餐、夜宵,既方便快捷又有营养,拿开水一冲,搅拌均匀即可。八月去贵州,带了一瓶炒熟的大麦粉回来,一股子浓浓的面的焦香味儿,闻着香吃起来倒是平常,算是简化版的油炒面吧,老想着要加些熟芝麻仁核桃仁瓜子仁进去,但现在已经快要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