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 最后一次回老家是在去年。
x 记忆里的老屋总是蒙着一层厚重的壁障,壁障里的一切仿佛不会腐朽,每件事物都在里面停滞,直到 x 再次想起,它才会一帧帧卡顿的播放出零散的画面。
树还是曾经的树,枯膏的枝叶兜不住风霜,路还是曾经的路,夹着乡村独有的冷冽气息。细长的路歪歪斜斜的通向零散的房屋,冬日的暖阳好像照不到这边陲的小镇,一切都在寒冬里逐渐消融……
“吱啦-”木门摇晃着被推开,家具仿佛为了迎合这个破旧的小屋一般,也没个形状,仿佛吊着一口气,陪着这座小屋走完最后一个冬天。“来啦?”“来了”短短的两句对话中间却间隔了很久,我看着那张苍白的脸说不出话来,老人的话很少,脸上的褶皱却很多,仿佛话都藏在里面。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聊的东西也是千奇百怪,“威海今年会有雪吗?”“会吧,每年都下的”“老君山上有糖葫芦卖吗?”“不知道,没去过兴许卖的”“镇上的报亭还开着吗?”x 沉咛了一会“开着的,只是生意不好”“那就好,那就好……”农村的夜黑的很早,夜晚的星星却格外的亮,x 想也许这里才是最接近星空的地方。他在星空下闭上了双眼,梦里又回到了城市里房子,房子里空无一人。
早上醒来老人却不见了身影,“一把年纪了还到处跑,也不怕死路上了”x 嘀咕着,回应他的只有呼啸寒风吹过枝丫的吱吱声。x 开始修理起整理起房子里的工具,分叉的扫把,断了的斧头,漏水的木桶,不知道年头的铁碗,看不清窗外的玻璃。也许只有他知道这个屋子里住着一个这样一个小老头。小路越来越厚,禁止了所有想进来的生灵,x 开始担心起这个老头,某个念头在脑海炸开,他开始在雪地里游泳,左脚蹬右脚,嘴里含着雪,他想游出这条路,想游到小镇上去…
x 知道老头会去哪,他知道的,他会去到那个报亭。x 开始跑,疯跑,厚重的雪地里绽放出深浅不一的脚印,但是不过多久,这份痕迹边又被掩盖住。小镇端是银装素裹,熙熙攘攘的人快速的行走在街边,帽子遮住了大家的脸。在路的中间一个报亭旁靠这一个老人,报亭紧闭着,只是一片又一片的雪不住的往老人身上飘落,崭新的白色衣服盖在老人身上,我张了张嘴想开句玩笑“哟,老头,还穿上新衣服了?”可声音却怎么也发不出来,咿咿呜呜的融入风中,又飘入雪里。老头手里捏着一张褶皱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面容枯槁的老太,老太和保亭最下面那泛黄海报上的人长得极像。只是更年轻,头发也不似雪般苍白,胭脂衬得她脸蛋酡红,眼睛更撰着亮光,将周围的色彩都刻在了其中。老头嘴角带笑,我想他可能还在梦里,梦里是那女人和他的点点滴滴,他一定幸福极了……
x 又回到了老屋,他又破开了记忆。坐在老屋里,他想告诉老人,威海今年又下起了大雪,但是却没有这里的大。老君山上真的有糖葫芦卖,但是却没有小镇上的甜。镇上的保亭变成了小卖部,很多小孩子在那买东西吃。他想说很多话,他想告诉老头,他有点想他了。眼睛不争气的蒙上了水雾,睫毛上的水珠化作了雾霜,于是眼睛便成了世界上最小的湖泊。
x 走了,游出了小路。树不是来时的树了,枯膏的枝丫戳破了记忆的壁障,路也不是来时的路了,厚厚的积雪下埋着一个脸上长满沟壑的老人,x 也不是曾经的 x 了,夹杂着霓虹的喧嚣再也走不进记忆里的老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