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仙

夏季炎热,林悦开了一个冰水湃过的西瓜,冰冰凉的西瓜,终于让她因炎热而浮躁的心绪得到一丝抚慰。

林悦拿来刀,手起刀落,瓜裂了,林悦懵了。

瓜里跑出来一个萝卜大小,头上长草,背后还有俩小翅膀的……瓜精。

“何人敢扰本座休息!”个头不大,脾气倒大。

但林悦是个横的,手一动,刀就架在了瓜精脖子上。

“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偷吃我的瓜!”林悦精挑细选买来的瓜,已经是个空心瓜。

她最爱吃中间那块又甜又没籽儿的肉没了,越想越生气,林悦手里的刀又向瓜精靠近了两分。

瓜精看着自己脖子上的刀僵住了,它没想到林悦看到自己居然不害怕,是它这次睡太久了,世上已经精怪满地跑,所以人看见它都不害怕了?

“本座乃是瓜仙,你胆敢冲撞仙人,日后必祸及子孙!”

“哎!你做什么?快放开本座!”林悦提着瓜仙头上的草,把它提溜起来,凑近了细看。

“瓜仙?这么说你很厉害?”

“当然!”

“那你偷吃了我的瓜,打算怎么补偿我?”

瓜仙无语,这人为什么满脑子怎么都是瓜,她是瓜田里的猹吗!

“本座赔你十个瓜。保证个个皮薄肉厚汁水足。”

林悦轻嗤一声,“我像是缺那一口西瓜的人?堂堂瓜仙,就这么点能耐!”

“还,本~座~赔~你~十~个~瓜~”林悦学着网上的阴阳怪气对着瓜仙一通嘲讽。

瓜仙愤怒,“本座之能,岂是你这等凡人可以想象的。今日便许你一个愿望。”

林悦眸光微闪,“什么都可以?我要家财万贯。”

瓜仙心虚,“金玉财帛不可。”它刚才说赔十个瓜都是打算去瓜田里现偷。

“那我要青春永驻,容颜不老。”

“此乃逆天而行,也不可!”

林悦冷冷地看着瓜仙,“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能干什么?”

被林悦这么看着,瓜仙也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

“你……你有没有什么遗憾的事情,我或许可以帮你。”

林悦忽然变得有些踌躇,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有。”

“我想回到过去,救一个人。”

瓜仙:“回去可以,但你每次只能待一个小时。”

2

林悦七岁时是个小胖墩,还有些黑。比周围的几个同龄人少了几分孩子的可爱感。说直白点就是长得不好看不讨喜。

因此,她没少被亲戚调侃,说她胖,说她黑,说她没谁谁长得招人稀罕。林悦妈也对此不会生气,反而附和几句。

偶尔来句,“命不好,生了丑八怪。”

当时的林悦已经能分辨什么是好坏,她不喜欢别人这么说她。

也曾鼓起勇气问过妈妈:“为什么要那么说我?我不喜欢被那样说。”

妈妈满不在乎道:“那不都是亲戚之间开玩笑嘛,我还能咋说?再说了……”妈妈盯着林悦的脸,说:“你本来没被别人家的也丫头长得好。还胖!”

七岁的林悦只觉得心里难受,张了张嘴,想反驳,却不知如何反驳。

林悦过来的时候,小林悦正一个人发呆,这是她小时候的一个习惯,不开心的时候就会找棵大树,坐在树下发呆。

“这个送你!”林悦手里拿着一个洋娃娃。

小林悦被吓了一跳,看见林悦的第一反应是害怕。就睁大眼睛盯着林悦,不说话。

“你别害怕!我就是你,我就是长大后的你。你看我们长大多像。”小林悦还是满眼警惕,还小心的后退了两小步。

林悦也顿觉和一个几岁说“我俩长得很像”这话有点为难对方。

只得放柔了声音,“我真的不是坏人,这个娃娃你不喜欢吗?”这个娃娃是林悦从未来带过来的,价格不低,很是精美。

林悦的思想是——对自己不必小气。

小林悦的目光在娃娃流连一圈,目露渴望,当下真是这种娃娃盛行的时候,班上大半的女生都有,没有人知道这时候的林悦有多想一个属于自己娃娃,但她从来没有一个属于自己娃娃。

等她长大后有钱可以买的时候,发现自己早就不想要了。

“我知道你把猫放在被窝里搂着睡,结果被猫抓了,胳膊和肚子上好个几疤,但是你怕你妈发现就一直瞒着。”

“你怎么知道,你真的是我未来的我?”

林悦点头,“千真万确。”

小林悦终于把娃娃接过来,拿在手中爱不释手。

“以后你可以给它梳好看的头发,穿好看的衣裳,还可以自己动手给它做衣服。”

“嗯,谢谢你!”

“不用谢我,谢我等于谢你自己。”

林悦看着小时候如获至宝般的自己,心里升起一股满足感,又像是细微的缺口被填补上了。一大一小正各自满足的时候。

被林悦藏在口袋里瓜仙戳了戳她,这是在提醒她时间快到了,要离开了。

林悦又想到自己该和以前的自己说些什么!

她有些变扭的喊了自己一声:“林悦!”

小林悦抬头,“怎么了?”

林悦郑重其告诉小林悦:“你很好,你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你。我知道咱爸妈和家里一些亲戚说话不中听,但那是他们出于各种目的和偏见说出的话, 不代表事实。”

小林悦一看就没没听懂。

林悦拿过小林悦手上的娃娃,问她:“我现在手里拿了一个娃娃对不对?”

“对!”

“这是事实我自己主观判断?”

“是现实。”

“我觉得这个娃娃非常难看。”

“明明很好看!”

“对,我觉得难看,而你觉得好看,这就是主观判断,所以无论被人说你胖还是不好,都是他们的主观判断。不是事实。”

林悦摸了摸小林悦的头,“你很好,非常非常好,善良又聪明。”

瓜仙又戳了戳林悦,这次稍微用力了一些。

林悦蹙眉,把手伸进口袋里,捏了捏它,示意它不要吵。

“我要走了,我们以后还会再见的?”

“我长大以后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

林悦沉默一会儿,说:“你会成为一个很好的人。”

小林悦:“……”

林悦转身离开,走了两步突然回头,“再说一个老生常谈的事情,一定好好读书啊!”

很快,林悦的身影消失在转角。

小林悦看着手里娃娃,小声说:“我会好好读书,下次见面,我会记得你的。”

3

“真是没见过你这种自己夸自己人!”

林悦回怼:“你不是说你是地仙吗?怎么比人还要碎嘴子。”

“你还不让人说实话了?”

“少废话,快点送我到下一个时间节点。”

“你要去哪一年?”

“十二岁那一年。”

4

这次林悦给小时候的自己带了一个不大但是铺满水果的蛋糕,在放学的路上堵到了小林悦。

“你还记得我吗?”

小林悦明显愣了两秒,而后反应过来。“又见面了,我记得你。”

“我来给你过生日。”

十二岁的小林悦喜笑颜开,说:“我可以许愿吗?”

“可以!”

林悦点了蜡烛,小林悦闭上眼睛许了愿。而后看向林悦说:“你怎么不问我许了什么愿?”

林悦笑了笑:“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而且……我就是你,我知道你许的什么愿。”

小林悦:“那我实现了吗?”

林悦:“这个不能透露给你,知道太多你会对未来失去兴趣的。”

“这样啊!”小林悦看着有些泄气。

“别不高兴了,我给你的生日礼物,拆开看看。”林悦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我回家再拆!”小林悦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收起来。

一大一小一起吃了蛋糕,都是一样的爱好和习惯,这个蛋糕也是合乎两人心意,吃的很是满足。

吃完蛋糕,时间也差不多了,林悦又该走了。临走之前林悦觉得该为自己的以后铺一下路。

她道:“除了现在要人认真读书外,以后工作可以考虑,互联网,自媒体这些。”

小林悦:“这些会在以后流行?”

林悦:“对,这些以后会大热,不过,入行要趁早。”

小林悦点头:“虽然我现在还听不懂,但我以后肯定会钻研的。”

然后,林悦闪退了。

5

林悦发现自己回到如今住的家中,质问瓜仙:“这是什么情况?”

瓜仙一副很累的样子,四仰八叉的瘫在桌子上,“不行了,太累了。这太消耗我的能量了。”

“有这么累吗?”林悦小嘀咕。

“当然,你这来回两趟,我回去得睡上个把月。”

睡上个把月,打工人林悦羡慕了。但说起打工,林悦问道:“我不是给小时候的我提醒了吗?为什么我现在干得是服务业?”

瓜仙一声嗤笑:“各人又各人的命数,逆天而行,千百个我加起来都不够,让你回到过去和自己说说话,已经是极限了。”

“所以你即使给曾经的自己留了话,也改变不了你该走的路。”

“所以,你是说我的未来是注定来的,我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无力改变了是吗?”

瓜仙两手一摊表示:“不要问我这么玄奥的问题,因为我也不知道。”

“或许,我是说或许!一件事的结果,包括在获得这个结果之前你的所有行为,无论积极努力还是消极懈怠也都是注定好的。”

林悦:“按照你这么说,我好像被操纵的提线木偶。”

瓜仙思索了一下说:“有点像,但你们人不是有句话叫做人生如戏,每个人都是主角吗?”

林悦:“你知道的还不少。”

瓜仙:“多谢夸奖,但是我现在要去睡觉恢复体力了……”瓜仙的声音越来越,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林悦拿出一早准备好的西瓜,说:“多谢你!”

人心里总有些事让人念念不忘,这些不一定关乎生离死别,大是大非。或许只是一件日常琐事依旧能像根钢针般深深地扎在心里。

瓜仙看到西瓜非常兴奋,林悦没用看清它是怎么吃的,面前就只剩瓜皮了。

而瓜仙……不见了。

夏天燥热的风,外面闹人的蝉鸣。

这是一个热烈的夏天,就像林悦度过的每一个夏天一样。

但林悦看着眼前明显不是人啃出来的瓜皮,心想:“还是不一样的。”

她的书桌上扔着一本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扒出来的,封面简洁到像是用word打出来的。书上有载:丁婴,性喜热,身小而力弱,有回溯之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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