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初秋,他们相遇,没有交集,他是班长,她是同学,成绩都优秀,关系像两道不相交的平行线,不交接不相碰,共同在学习的路上前进。
开学一周后,她没再来过学校,不是退学,也不是休学,回家自学,这样的行动可能在城市也是小影响,在闭塞落后的农村更是一记响雷,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知道了有这么一个“胆大妄为”的师妹,各种惊奇,各种嘲讽,各种怀疑。也可能是因此,他才会注意到她。她一个学期只来两周,一周开学,一周期末考试,也许她努力,也许她还聪明,也许她还有厉害的爸爸和助教,也许······,总之,她成绩不退反进,更好了。这更让大家啊大嘴巴,这是何方妖怪?
他爱说爱笑,她表面是文文静静,其实和熟悉的朋友像个话匣子,他和她唯一说过的一句话就是:“我以为你回家拣果子了?”(他们老家盛产果子,入冬便丰收),其实也不算和她,而是和同学们一起开她玩笑,她不懂应付各种看不出真心假意的玩笑,大多是闭口不言静静听。
初二了,他们还在一个班。她依然还是只来学校两周,只是某一天发生的故事改变了他们的故事,或许说,扭转了他们校园时光的一段旅程。
那一天放学,她照例和好朋友一起随拥挤的人流下楼梯,突然,她的班长追上来,跟着她一起走,问她加QQ,他们那时候流行用QQ。她觉得意外但还是说笑着告诉他,他一边走一边用笔记下,这个QQ号,开始了他们的校园故事。
寒假的时光,他们不时地在网上聊天,打趣,原来,她并不是那么文静、书呆子,其实她还是有有趣的一面。他啊,给她的感觉似乎还是有点花花公子,可是,那是花呢还是他的性格?她也猜不准,就像是照顾所有人的心的暖男,也许,对青春的想法还是似懂非懂,也许,他心里还是有个女生的,但,不可能是她。
小女生的年纪,总喜欢说谁喜欢谁的话题,有一回,她问:你喜欢哪个女生?XX、YY、EE?YOU!不知是玩乐还是认真,尽管她觉得不可能却亦如普通的少女,风乍起,吹绉一池春水,拨动了一根心弦,不敢相信却又很想相信,他百般解释她悄然转移话题。
只是,简单的三个字母在少女的心如同发了芽的树苗,一天天长大。开学了,她开始越发注意他,越来在乎他,这个学期她留在学校了。她看着他和别的女孩子嬉戏,便有了小女生的情绪,用自己都没发现的吃醋语气和他说话,让他帮写作业,其实她会写,只是在找个借口和他说话,发泄生气的心情。他也许早已看懂了,也一直表明心意,只是她带着自卑的心不敢去相信。
某一天,还是她先忍不住了,要一个肯定的确定的答案,也给自己一股冲动而来的勇气,无论答案是什么,她告诉自己,都要去尝试一把。最终,她成功了。
慢慢地,他们双双出现的背影越来越多,聊天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大家又发现了一个新新闻,班长和学校那个特别“学妹”在一起了。
她说谈恋爱不能放下学习,所以他们更多的时候谈论的是功课,在一起是运动。数学科老师调走了,换来了之前地理科的老师,老师上课他们提前备课,但凡老师哪里讲的有些疑问或错漏,两人就在课室的东西方轮流向老师提问:“老师,那里是这样子写吗?”“老师,答案好像不是这个?”本是同学们美妙的午觉就在两人此起彼伏的讨论声中醒来,两人却从未发觉,只是后来同学们说数学课像是多了两个小老师,他们听完彼此会意一笑。
夏日的白昼总是特别漫长,他们放学后太阳还是火辣辣地高挂山头,于是他们常常三五伙伴一起打球,直到日落西山再一起骑单车回去。他们都是打乒乓球的好手,她算是里面最差的一个,但也是女生中好手,也可以打掉很多男生,偶尔也会有个意外。唯一不一样的是她的抽球动作特别大,抽球的时候整个身体都是跟着旋转的,虽然他教她很多次,不过她还是没有熟练学会,依旧是大动作抽球,以致于后来别人看到她打球,都会说:“看那个抽球夸张的女生”。
夏日的白昼漫长,夏日的暴雨也时常,他们偶尔雨停回家,偶尔途中遇雨。一次,他们只有一把伞,并排着共用遮雨,汽车来了只能一人往前,一人在后,他硬是把伞给她,自己盖上衫帽往前,两人似雨中的骑士迎对暴雨的袭击,狼狈又浪漫,开心又寒冷。她看着他裤子上的两人撑伞图案和文字开玩笑说:“都怪你吧,哪条裤子不穿穿这裤子,风雨同舟,好了吧,现在风雨不同舟,同伞了。”他看着她满是笑容的脸上也开怀地对笑。
他们在夏日的白昼、夏日的暴雨,打过一场又一场的球局,再一起着骑车碰见过各方的亲戚朋友、和老师。
几乎任课的老师都见过他们在一起并肩走的情况,也大概猜到或从同学的口中知道他们的恋情,只是,谁也不说破,谁也不找他们谈话,毕竟他们的成绩从未后退还在提升,期末考他们考前十,他第五,她第十,和他们的好兄弟好球友第九名同分。
初三了,她又回去自学了,同学们有的在问;“这有点像异地的恋情会像飘摇的风雨一般散了吧?”他把这话告诉她,她回过头问他:“你觉得呢?”他说:“不会,反而觉得这样更考验两人之间的感情。”
虽然家里离得几公里,只是他们不常见面,除去距离,其实挺像异地恋加网恋。他们有时周末打电话到十二点,他拿妈妈的手机打,直到他妈妈叫回家睡觉了才恋恋不舍挂上。他用自己攒的钱充话费,更多的时候他们是用QQ互诉思念。有一回,他妈妈无意中看到了他保存她的一张照片,妈妈问他是谁,他说网上下载的,他妈妈也不加怀疑继续追问,或者她相信了,或者她猜到了。
他妈妈或许不确定她的存在,但是她的爸爸却见过他。一次是放学回家的路上,空荡荡的路上只有他们两个人踩车了,当她觉得车声有些熟悉的时候已经躲无可躲,藏无可藏了,摩托开过去,车上父子回过头来看:“哦,是X”,她只有尴尬应答,然后爸爸弟弟没有让她继续尴尬开远了。她这时告诉他,这是她爸爸和弟弟。除了这一次偶遇,还有一次情书和一篇作文。
情书是弟弟在洗衣机里捡到的折好的信纸,一家人在门口聊天,弟弟问这是谁的,她远看看不出是什么没有理会,接着爸爸拿过去饶有趣味地看完了哈哈大笑,然后她这时再看看信纸,粉红色的?哪里见过?忽然想起是什么立刻抢回来。但爸爸也不多问多说什么。
作文是临近毕业,想到关于两人各自的前途和未来可能很不一样,于是她提了分手。分手后她想写下一篇纪念他的作文,于是写在了复习试卷上,她想尽量往友谊方向写,但是即使老师早已瞧出端倪她也不怕。写完后她拿给爸爸修改,爸爸是语文老师,爸爸看完抿着嘴角笑说:“你应该最后加上一句,最后,我喜欢上了他”。后来,作文老师可能没有检查,试卷也不见了,她再也找不回了。
再后来,他们分手复合分手复合分手,在那个毕业季,彻底地分手,也许归根于年少轻狂、青春不懂爱情。在最后一次分手,源于一次赌气,她面临家里的升学阻拦和身体疾病的困扰,他多日的烦闷心情没得到安慰她还累想睡觉,彼此都不多说各自的心事,光是 认为对方不在乎自己,他先说了一句:“你睡了就不要回来了。”她同样赌气以为和平时一样“睡就睡”。谁也没有想过,这是他们最后的分手对话。
他没有来哄她,她也没有低头,她玩上了情侣空间,那时候刚刚推出很潮流的游戏,她神差鬼错地邀请了一个喜欢她的男生一起玩,也许年少只当是游戏,或许也有气他的意思,却不知,这个年少不懂的冲动了结他们以后的交集,她不懂这对男生的尊严的打击,她没有想过这会毁灭了他们有可能的未来,如果她当时懂,结局也许会不一样。
那年攒钱他买的巧克力,剥开早已融化的包装纸,却还是如同吃在嘴里的甜蜜蜜;
那年冬日他心疼买的保暖具,犹犹豫豫终是放在柜子里;
那年扇子上爱的印记,泛黄中仍透着流年的回忆;’
学校的球桌、曾经的课室、途中的竹林拐弯路、路上的野生蔷薇花、夏日初熟的荔枝,都是他们的故事,只是一切早已过去。
分手两年,他的左手有了新的伴,受伤了给他搽药,打球渴了给他递水······这些都是他后来告诉她的,他们四年基本都没有联系。
分手三年,她有了新的男朋友,只是,没有想到,他们同一大学,只是,现任毕业了,前任刚上学。
她想过无数次重逢的画面,只是好像都不是任一画面。
她想过,有一天某个街角,他牵着一位女生,她牵强地微笑问好,转身无声泪流。
她想过,某一个晴天,他们各自牵着另一半的手,然后炫耀地告诉对方我很好!
她以为他会决绝下去,不再联系,某天,忽然一个消息提示,不再刻意记忆也不努力忘记依然烙印在心里的QQ号,他重加了她。
某一天,老家的车站,她在等车,他在对面,她一直低头玩手机,不时听到一点声音就抬头看看,忽然她似乎发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轮廓,,正准备网上问是不是他,他就走过来了,互相一顿问好,然后无言。没有预想的难过,也没有想象的炫耀,只是似近又远的距离,彼此都不再年少,长大了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不提往事,不问前程,如今不知从何道起,唯有默言。
其实除了那一次车站见面,他们还见过三次,只是,从没有对视,都有一方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一次公交车背影,她没有追他,他没有留下。一次在他们学校,她近视只是却认得他不曾变过的动作,他和女朋友一起走,她在后面闺蜜怎么拉拽也不敢上前确认,她怕会忍不住心情,她怕他会是什么样的态度,她怕他的女朋友会如何。还有一次在大学,她和男朋友回校,曾无数次想过的偶遇没有,也许放下了他就出现了。远远地她看见了他,还是时光里的模样,和朋友一起走进图书馆,她不确定问他,他问她在哪,她回拒了。
大二,他和女朋友分手了。
她和男朋友继续在一起,只是,她再不想起他,他却总在她的梦里出现,梦里总是过去的场景,他一如既往地温暖,她不停地在后悔,每次都会梦里惊醒,她在现实的生活里安然自若,重复的梦境却挥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