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不在老屋住了,老屋更老了。村庄也跟着老了。它们彼此相依为命。 留守村庄的人,还是遵循着季节, 在土地上播种子、除杂草、 收割庄稼,一丝不苟。 然后剩下的时光,照旧是围坐在一起,聊侃庄田的故事,聊侃日子的长和短。 阳光普照着整个村庄,普照着老屋, 普照着院落里滋生出的荒草。 老屋开始包容万物,允许世间任何人谛听它从出生甚至到生命终结的故事——一只麻雀从一扇开着透气的窗户飞进飞出,成了老屋的终结者。 一只绮丽的大鸟穿过时光,飞回了老屋。它对着蓝盈盈的湾,梳妆打扮,然后擎着美丽的翎翮,离开了村庄,朝着爱情和自由的方向去了。 从老屋仿佛传出一个小女孩清脆的童年笑声。 阳光和色彩的铙钹钻进两只舞来舞去的长袖子,如影随形摆弄着碎步。 那段时光像八月,蝉鸣还在叫嚣。秋风穿过堂屋,女孩的红色上衣泛起涟漪。 于是老屋埋葬的核桃树、桑椹树、榆钱树…苏醒了。枝影依旧婆娑,婀娜多姿——村庄有人掷起石子——绿色的核桃发出玲珑般地响声——学堂的钟声一下紧接着一下,碰撞着村庄的脉搏。 一只只旧的烟斗,装上暮色中的一缕缕炊烟,像黄昏放射的余光;又像一张尘埃的网,搀扶着攀墙的葫芦花,徐徐落入月色。 勤劳的黄蜂在大门的两侧筑起了巢,做起了听不到击柝的老屋守夜人。 老屋和村庄像两个空巢老人,裹在一枚月里,听着嫦娥倾诉寂寞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