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伯父伯母,两个年逾六十岁的老人,自己开着车,从广州到中山,送了一锅鸡汤给我。就因为之前我打电话向伯母倾诉工作太累,聊到后面控制不住情绪哽咽了几下,他们就认为我太辛劳,需要补充营养,不顾路程遥远,亲自送汤来了。这是双亲不在之后,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娘家人的温暖。
这是一个引子。
以前读书的时候,每逢端午节,中秋节,父亲都会做一顿丰盛的肉食从家里送到学校。那时候端午节和中秋节没有像现在一样有小长假,学生不能回家搓大餐。父亲就用保温瓶装着做好的香味扑鼻的肉,鸡蛋,送到学校来。有时候是送到学校门口,有时候是送到教室门口,父亲不善言辞,父女相见,父亲话总是不多,只是叫我注意身体,多吃点肉,好好学习,要争气之类的云云。
每次见到在门口的父亲,只觉得他一次比一次苍老,印象中有一个月不见,头发几乎白了三分之二。知道他是为了生活奔波操劳所致,也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打气,一定要好好学习,不然对不起父亲。
也曾希望父亲能主动打电话给我,多关心关心我的工作和生活,可是多年来,除非家里出了事情,我从来没有接到过父亲关心我的电话。我打电话回去,除了问候他的身体,日常干些什么,也找不到很多话和他沟通,随着年岁渐老,他好似越来越孤独,也越来越沉默,每日出门干农活,回来就面对着电视。回来冷锅冷灶,很多时候就是先喝几口米酒暖暖肚子。就这样,胃口就被慢慢败坏,吃什么都觉得没味道,打电话给我只说不喜吃肉,身形也一年消瘦过一年。
中国人的沟通文化属于高语境文化,很多时候不会直接把自己的想法抛出来,比较含蓄。父亲和我之间的沟通只限于日常生活,可是工作之后就很少回老家,连日常生活的语言沟通都很少。每次回老家父亲都会准备一顿丰盛的食物招待远方回去的我。吃完后又收拾碗筷,不让我动手。父亲关心我的方式就是准备好饭好菜,让我多吃点。在家滞留几日,我又奔赴工作地点,我们的沟通又回复到几通有限的电话。
去年父亲突发疾病,食道穿孔,大咯血,我在广州进修学习,伯父听说之后立即和我开车回老家,七百多公里的距离,我俩轮流着开到了医院。与此同时,我一边打120,把父亲接到衡阳市南华附一医院进行急救。在学医的同学和亲戚朋友的帮助下,爸爸动了一次大手术,总算把命捡回来了。在愈合的那几个月,父亲的病情不允许经口进食,只能从腹部留置的管子进行管饲饮食。生病的日子是单调而漫长的,父亲最终没能忍住,还是偷偷吃了东西,食道的伤口始终没长合,最后引发纵隔感染,病情再次危急。最终还是熬不过,魂归西天。最后的那段日子,我挺后悔的,如果术后我一直坚持他住在我这里,而不是去一点医学知识都不懂的姐姐那,会不会有另外一种结果?只是这世上是没有后悔药吃的。父亲从生病到离世,前后大概五个多月的时间,这五个月我一直在担心与期待中度过。父亲的离世也启发了我,最后离开世界的时候,我们是什么都带不走的,何不趁着有生之年把想要做的事情认真去做一遍,比如写作。
伯父伯母这次送鸡汤,勾起了我对父亲的回忆。一碗暖暖的鸡汤,多么像父亲当年读书时给我送的饭菜啊!血缘割舍不断的亲情,永远都能给我最大的温暖,也是我一直前进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