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开学报名这事一般都是爸爸带着我们去,平常送我们去上学,或在校寄宿时交米、送菜、天冷送衣被、送雨伞等这些琐事都是妈妈做的。
那是上初二时的一个大冬天,飘着细雨的早晨。爸爸送我去上学,我们打着伞,我小心地迈着每一步,尽量挑有小石块镶嵌着地儿走,要是鞋子湿了那可就冷的够呛。从家里走到村口的安义到太平的沙石马路上。天微微亮,只能看见近处矮小的猪舍茅屋和村口的几颗光秃秃的枣树,远处的山峦叠嶂,雾霭沉沉,只能隐隐约约有山脊的那条弯弯曲曲的线。我穿着十岁生日时妈妈特意做的很宽大的棉袄,是粉色小桃花的,脚下是妈妈在十五瓦昏暗灯光下赶着做出来的新棉鞋,新棉鞋的鞋底是用废轮胎切割成型的,鞋面的布是做衣服剩枣红色灯芯绒的边角料。风呼呼啦啦地吹着,阵阵寒意从心窝一直刺进后背。爸爸穿着单薄的蓝色中山装旧尼子外套,脚下蹬着双军绿色的球鞋,鼻孔里不停地有着白色气息喷出,并不时地用手擦拭着鼻涕。
爸爸是担心我一个人太早去上学,会害怕,他打算送我到距离家里一公里地的报社站去乘坐班车上学的。一路上爸爸细声地交待着我在校好好读书别受凉了之类的话。快到报社了,爸爸停下脚步,从裤兜里抬抬左手,顺带着慢慢地从裤兜底部细细地摸出一些硬币来,然后示意我摊开手掌接住。我摊开右手,把硬币放在手心。一共三个硬币,一个1角的,一个5分的,还有一个是1分的,总共1角6分钱。爸爸说:佬儿,天好冷,你坐车去学校,不要走去。
我怎会舍得花五分钱去坐车上学呢?我手心拽着这些硬币,一路走去有四五公里路程的学校,迎着风雨,到学校时,我手心里满满是汗,潮湿着。
很多年过去了,我常常会将老爸那次送我上学,从裤兜摸钱的画面回放,那画画极其辛酸又极其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