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乱时期的爱情》:持续一生的爱恋(上)

因《百年孤独》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加西亚·马尔克斯,在三年后出版了又一部长篇小说:《霍乱时期的爱情》。这本书以宏大的篇幅,描述了一个持续半个多世纪的爱情故事

在19、20世纪之交的加勒比地区,年轻的电报员弗洛伦蒂诺·阿里萨,爱上了家境富裕的费尔明娜·达萨,两人情投意合。但女方的父亲却看不上这个贫穷卑微的小伙子,强硬地拆散了他们。后来,费尔明娜果然如父亲所愿,嫁给了一位家世高贵、风度翩翩的医生。弗洛伦蒂诺则一生未娶。五十多年后的一天,在费尔明娜丈夫葬礼的当晚,已成为轮船公司董事长的弗洛伦蒂诺再次向她表白。经历了最初的愤怒和不安后,费尔明娜终于意识到被自己压抑了多年的情感。两位老人重又燃起爱火,并一同坐船出游。为了不再回到岸上的世俗世界,弗洛伦蒂诺下令轮船升起代表霍乱的旗帜,和费尔明娜依偎在船里,漂向远方。错过了大半生后,他们已经时日无多,而余生都将只为爱情活着。

和世界上一些经典的爱情故事相比,这个故事并不是那么惊天动地:没有战火纷飞,没有生死阻隔,两位男女主角也不是大人物。但它却带来了一种史诗般的震撼感,这既来自于五十多年漫长的时间跨度,也来自于书中字里行间对人生、对婚姻、对爱情的思索,来自于它的真实和深刻。


弗洛伦蒂诺不是一个圣人,甚至不算一个好人:他一生中猎艳无数,其中不乏有妇之夫。他甚至还诱奸了一个14岁的女孩,并导致这个女孩在被他抛弃后绝望自杀。另一个因他而死的女人,是被丈夫发现他留在她身上的印记后,割断了喉咙。

站在死亡的两个女人的立场上,我对他无论如何也喜欢不起来。但我又不能不被他的爱情所感动。有谁的爱情能持续五十多年呢?就是持续五年依旧炽热如初的,恐怕也不常见。但他从青年到老年,从青涩少年到白发苍苍,从地位低微的电报员到轮船公司的董事长,对费尔明娜的爱一直没有变过。

他沉湎肉欲,是希望用肉体的快乐减轻得不到她的痛苦;他努力在职场上向上爬,是为了让自己有朝一日配得起她;甚至他请母亲翻修屋子,也是梦想着有一天她能住进来,成为这个家的女主人——而那时候,费尔明娜还在自己的别墅中过着贵妇人的生活呢,弗洛伦蒂诺就已经开始为也许永远不会到来的那一天筹划了。

他在“猎艳日记”里为女伴们编了号,最后达到622个之多。但这个编码却无一丝炫耀之意,反而像是一种修行。当他每次翻开本子用笔写下今天的奇遇时,那种场面显得分外孤独:经历了数量如此之多的欢愉,他还是没有忘记她。

假如作者让他一辈子远离女人、守身如玉,这个故事是否会更有力?我想不会。首先那就是违反人性的,尤其在书中这个炎热潮湿、弥漫着花香和各种臭味的欲望之城。霍乱的幽灵影影绰绰,生与死都被看得很淡,男男女女都放荡不羁,几乎就没有不偷情的人,私生子遍地都是。其次,“一生孤独不近女色”,远没有“历尽千帆归来、发现依然爱她”的设定来得有力。毛头小子弗洛伦蒂诺废寝忘食地写出六十多页的情书,固然令人会心一笑;饱尝风尘、坐拥财富地位的老年弗洛伦蒂诺,学着用打字机颤颤巍巍地打出情书,则更令人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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