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兰河传》把人带到遥远的回忆里。似乎亲身来到了灰色、平静的边境小城,土得掉渣却如诗如画。
旧时的景象和人物在灵巧别致的笔下活了起来:冻裂了一切的寒冬、卖馒头的老头、街道中间的深炕、后园子、爱看热闹爱传瞎话的小镇居民、大神、道士、小工、童养媳。
《呼兰河传》的结构是越轨的,没有完整的故事,没有确定的主角,没有固定的主题,不是小说也不全是回忆,就这样散散乱乱、随心所欲地挥笔而去,却一路带着你走进忧伤、敏感、无助而又凄美的女性世界。能一气读完的书已经极少,能一气读完的文学艺术品则少之又少,超越偏见读完《呼兰河传》是一种幸运。
书中的人物定格在脑海深处,超越时空他们仍然处处存在着,善良而冷漠的爷爷、开朗却无助的小团圆媳妇、勇敢而苦命的冯歪嘴、爱面子又委曲求全的有二爷。正是这普便的人性描写,使《呼兰河传》历久弥新,位列《亚洲周刊》二十世纪中文小说一百强第九名当之无愧。
然而《呼兰河传》最吸引人的地方还是萧红朴实、独特、细腻、真切的文笔,有什么故事能比作家的文笔更吸引人呢?受萧红影响而走向汉学之路的美国汉学家葛浩文如此评价萧红:"萧红是一个好画家,她的文字简单朴素,不华丽,但阅读她的作品仿佛身临其境,闭着眼睛就能看到她笔下描绘的那个地方,她是用文字绘画的好作家。"这位曾把萧红作为博士研究课题的汉学家说出了我内心真实的感受。可惜的是这位极具天分的女作家命运悲苦,31岁就离开了人世。
作为一个黑龙江人,我为第二故乡哈尔滨的呼兰城曾经有一位这样独特的作家而感到骄傲,这位义无反顾追求女性自由的萧红值得被人们永远铭记。《呼兰河传》中萧红对儿时后园子的描写似乎正是她人生的真实写照:
花开了,就像花睡醒了似的。鸟飞了,就像鸟上天了似的。虫子叫了,就像虫子在说话似的。一切都活了。都有无限的本领,要做什么,就做什么。
要怎么样,就怎么样。都是自由的。倭瓜愿意爬上架就爬上架,愿意爬上房就爬上房。黄瓜愿意开一个谎花,就开一个谎花,愿意结一个黄瓜,就结一个黄瓜。若都不愿意,就是一个黄瓜也不结,一朵花也不开,也没有人问它。
玉米愿意长多高就长多高,他若愿意长上天去,也没有人管。蝴蝶随意的飞,一会从墙头上飞来一对黄蝴蝶,一会又从墙头上飞走了一个白蝴蝶。它们是从谁家来的,又飞到谁家去?太阳也不知道这个。
只是天空蓝悠悠的,又高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