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瓢记
丙申元月过半,余尚赋闲,偶入一茶肆,四体方正,遍室雅洁。熟视之,误矣,非茶肆,壶肆也。四围皆博古架,架上层层磊磊,紫砂器充斥其中,林林总总,各色杂陈,颇有可观。
余本无心,皆漠然视之,独一石瓢跃入目中,通体素朴,别无他饰,器型雅正,紫质坚润,稍稍摩挲之,光可鉴人。余心雅爱之。主人窥其意,故高其价。余嘿然不乐,更又摩挲。何故?惟愿壶倍润之,而遇一良客,得归佳所,余怀亦慰。良久,乃去。
越两日,携友于市上流连,又过前日壶肆。本不欲再访,奈友已先入,遂尾随之。架上故石瓢犹在,窃喜,又摩挲之。友为之询价,前主人出,主人之夫亦出,其价亦稍稍落之。友又争之,面黑黑,口哓哓。主人有难色,友不为所动。终半价而购之。
物各有主,万事随缘,斯理也。余自学禅,颇悟此道,本已不做他想。壶之得归,诚喜出望外也。余珍重怀归,置最心爱之凤凰单枞于壶中,日日茶汤淋之,素手摩挲之。因做此文,又作《石瓢歌》,特录此确切小幸福于文中。其诗曰:
朱泥原是火中精,百淬千锤始成型;
雅物善雅称石瓢,俗人恶俗赖茶清;
去留随缘人无意,左右相伴壶有情;
笑对春风烹一品,与尔狂歌万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