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
按理说,我这么一个人,是不应该把吉林叫做北国的,意义上来说,长江以北即为北国,苏杭一带自然成了分界,鲁地也是传统意义的北。但究其在于长春之南,就又变成了家乡鲁地的北方了,也许细细算下,也会对故乡有些许记叙。姑且也算为北国吧。
来此不是许久,却又生诸多感慨,也是古人所言因物生情。就只能借了了数笔,写几样代表,抒情展意了。
雪
突然,又不那么急迫的想起了它。因为看到了雪,因为借此想到了诸多与雪的故事,看到了这已叩响房门的冬。又是初在异地。不走心生感慨,只得洒些笔墨,解解愁绪,化去半点烦闷罢了。
也是许久没有见到真正意义上的雪了。污染日益,加之变暖,鲁地也是已两三年不见得多少雪,去年更是只来访了一回,吝啬的赐予了渴望的孩子们丁点许以解闷玩耍的白花。这一年,它如同葛朗台一般,谨慎万分的呵护着它拥有的每一瓣雪花,强硬的把她们留在我们头顶数千米的高空。无法飘摇而下,加入凡世玩闹之中。那时已是高三过半,寒假自是没加假的意思,反而更是加班加点的埋头苦读。做着一套又一套的习题,天天起早贪黑,倒没有像鲁迅先生所说“把别人喝咖啡的时间用在学习上”,因为大家都在抓紧时间学习,哪有什么喝咖啡的时间。
就这样,在浑噩又凌乱的记忆中,雪,来了。
那天是没有任何征兆的,如果真说要有,那就是我起的比平常早了些许。可能是受到了它的召唤吧,当我拉开窗帘时,发现外面已经零散的铺上了一层白毯。与其说是毯这种平面意义的描述,倒不如说是一幅立体的自然地图,交错的后盖在楼顶,松枝还有路旁,这种程度的雪,掀不起丁点儿风浪,别说压弯松柳,就连路面,也完全封锁不了他的嘴,露出各种缺口,使其仿佛成了灰色皮布上打的补丁,又像是一条白尺上破了无数的窟窿,他就这样无力的飘摇而下,似是在模仿柔弱的少女讨人怜爱,却弄巧成拙,像一位残年的老人,在寒风吹拂下,摇摇欲坠。
这种雪是不值得寄托任何感情的,它本身自然也配不上任何情愫,连同情都没有,因为它没有女子一般的楚楚可怜,可以在微笑中无声的铺满大地,也没有汉子那样的坚硬,会一口气,将整个世界,换上一袭白衣,它只是无力地飘落而下伴随几声矫揉,星星点点地占领一些不坚定的土地。
不过它终究是下了,没有忘记我们那片土地。也许人们会对其有着幽怨,不屑,甚至咒骂。但它却勇敢的落下,用自己的全力,填补了冬天的画卷。
然而,它终究是会消殒的,也许是它从天上飘下耗费了太多体力吧,下来的雪不仅少,而且质软,不到一天就殆尽了,连结冰的机会都没有,翌日的正午,走在路上一点痕迹都没有,就如同整个高三,除了满脑子书式习题,也就只有随雪一起远去的愁怨与叹息了。
原以为长春的雪是来的最早的,却不曾想输给了北京,在首都,孩子们欣然爆照刷屏迎接第一场雪时,我们也只能静静地做一个旁观者,只是告诉他们,也是在安慰自己,我们的雪会来的,而且会比北京更大,更热情。
在这份信仰(如果称得上信仰的话)的陪伴下,它终是来了,并像所预言的那样猛烈,又热情,似是在替家乡的那位同胞雪耻,也许是嘲讽,他似是在说看,雪应该是这样下的。
它也许是早晨来访,且一留就是两天两夜,迟迟不愿离开,也许是因为它比北京的同行慢了些许,借此来表达愧疚吧。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在初下的几个小时里,他是同雨一块儿下的,哦,不,那应该是它委屈歉意的泪水。
但它却用自己的行动,致以了歉意,在这两天两夜中,它尽情的欢洒着,跳跃着,游戏在各处,盖住路面,就去为树们加衣,把已经褪完枝叶的躯干上挂些银饰,不显得太过光秃,单调,各处都成了它的所有,它可以尽情肆意的艺术,终于在两天后兴尽而去,留下一片欢愉的狼藉。
它就这样离开,充满了不甘,于是它将狂欢的权利,赐予了南方的孩子,他们是鲜有见雪的,毕竟其意义上的冬天,只有在零度左右徘徊,连结冰的日子都屈指可数,又去哪儿渴求这纯洁高冷的圣物呢?于是在这一场雪后,就是他们的盛宴,写字,打雪仗,堆雪人,还有在雪中游荡,静静的彳亍,与雪做着无声的交谈。
今年,此地的雪是不一样的,同样的我,不一样的心境。在异乡的第一场雪,不禁拿家乡对比,勾起阵阵思乡之情,让人想起昔日玩耍的挚友,如今天各一方,让人想起曾生在雪里的爱情,现,又已随雪葬在何处?
它变了,再也不是那个可以随意揉搓在手中,借以玩乐的雪了,它在我眼中变得那么纯洁,那么孤傲,在这污浊的岁月里,还能强硬的留下一抹白。如同过去的少年时代一样,充满了纯真与真情,也许它一直都像鲁迅先生笔下的那样,是孤独的雪,是死去的雨,是雨的精魂。
雪是可以洗涤人的魂灵的,当你面对眼前的一片白雪时,那种空灵的感觉,让人充斥着一种朝圣的情怀,雪的日子,还有说不尽的未来,就像走在人生的道路上,路旁飘满了纯真的少年。
2015年12月13、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