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野，90后，江西人，目前生活在上海。

01

为何成了素食者？

当我看到这个话题时，我已经吃素六年了。

我老家有吃狗肉的习俗，所以常常地，就算自家养的狗崽也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被主人家拿去浸塘、下药或者打死。

我是个生性孤独的孩子，从小不怎么跟家人交流，但一直喜欢跟家养动物玩，而土狗一直是常养的一种。

我记得很清楚，自我幼时起，家里一直养的都是黄毛的小狗，但每一只都没能活到两岁就被杀掉了。

那天家里来了很多亲戚，可是并没有什么事件让他们相聚，后来我得知他们要把我家的狗吃了，因为它咬人。

家里的小狗不到一岁，正是磨牙期，每次见到我也会咬我手腕，虽然红红的有牙印，但我不以为意，觉得它在亲近我，狗跟狗玩耍不是也这样互相咬来咬去吗？

小狗天真极了，根本没有想到有人会害它。

那天，我故意把它骗到楼上去。

母亲找的时候，我撒谎说不知道，但它还是下楼去了，我叫了它一声，最后的一声，它停下来回头用单纯的眼神看我，然后永远的不见了。

下午，楼下厨房飘来樟叶的味道，我再熟悉不过，那是煮狗肉的调料。

以前那些小狗消失，我会难过，但不像这一次，我的喉咙哽在那里，泪出不去，手臂上红红的牙印还在……

我无法原谅这件事，也无法原谅自己。

那天，我在日记里发誓，从今天开始，我不再吃肉，我要为自己赎罪。

那天晚上的“大餐”我什么都没动，只是专心地吃一盘碧绿的菠菜。

食素，就是这样开始的。

那年的我在复读，六月份再战高考。

作为体育生，那段时间训练强度很大，除了跑步、练球，每天做测试，还要跑楼梯、练力量等等，我因为突然改吃素，在一周里体重一下子掉了四斤。

最开始的时候，我还没有补剂跟均衡营养的概念，还属于素食者中的入门生。

但我至今记得那时候的感受，觉得身体里干净清爽，头脑清醒，没有那么多混沌不清的思想绕住自己，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同年九月份，我顺利升入省会的大学，开始新的生活。

也是在这里，我看到了关于如何正确吃素的指南书，从而开始考虑自己的身体健康，调整饮食结构。

根据指南说，素食者缺乏维生素B群跟多种矿物质，我便买了一些日常的片剂，每日补充；又说，每日蛋白质摄入量要达到标准，鸡蛋跟豆干便成为我的首选，牛奶不宜多喝，根据我自己的经验，喝多了会便秘。

蔬菜水果是我的主食。

在大学里，我印象最深的是，果捞时代来临时，我的室友开了一家果捞店，夏天的太阳毒辣，吃一碗冰箱里存放的新鲜杂果真是神清气爽呀。

02

说起来，六年里最多的是周围的杂音。

从家人的不理解到生活中遇到的形形色色的质疑，我想是什么都见识过了。

首先是我的母亲，她是中国家庭中传统的虎妈形象，面对我的另类行为，她有说教过、骂过、劝过，但都没有让我动摇过。

我明白她的立场跟艰辛，作为一个传统的中国母亲，她特别害怕我因为这点找不到婆家，但我真的没有办法迁就。

几乎每一次同桌吃饭，我都要被劝说吃肉，虽然这两年催婚更甚一筹。

我的朋友也不能理解我，至少发自内心的理解是没有的。

这六年来，相处过的同学、同事以及身边出现的一些人，他们都会在表面上迁就我，但聚餐若无必要，我便不去参加，免得人家碍着我的习惯觉得为难。

这两年还好些，因为大家都习惯了。

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现在熟悉的人跟我吃饭大都会照顾我，我就心安理得地收着。

不再需要解释“你为什么吃素”这种回答了一千遍的老问题，让我舒心不少。 

03

我毕业两年了，那些每天上几节课，然后就窝在宿舍看闲书，到点去食堂抢饭的日子，已经不复存在了。

毕业那年，我留在南昌工作，因为大四去学了婚礼策划，正好本地有个机会便去了。

毕竟在这个城市呆了四年，饮食习惯跟家乡差不多，所以我没觉得不适。

等到毕业来临时，我跟两个其他学校的女孩子在瑶湖租了一层小区房，开始每天骑电瓶车上下班的日子。

休息日的中午，我偶尔会做饭。

楼下就有菜市场，下班回来，我会买点蔬菜跟鸡蛋。

我喜欢吃半熟的煎鸡蛋。

南昌的生活很慢，很安逸，没有什么变化，这反而让我感到坐立不安。

那个时候，我的房间有一个挑窗，不远处可以望见体育馆，常常地，我坐在那里发呆。

一直以来就想去远方，不是为了离开安全的环境，只是想独立去成长。

第二年，我只身搬到上海，开始了截然不同的生活。

江浙沪的饮食，我到现在也没有适应。

从前以为苏杭是西施跟黛玉的风貌，清淡婉约，而这些地域名菜里，比如四喜烤麸、腌笃鲜、油爆河虾，给我的感觉都是又咸又甜。

浓油赤酱没有辣椒，对我这个无辣不欢的南方人真是很不友好。

也是在这里，我开始接触到更多素食的产品，像是汉堡店的素食汉堡，便利店的素食三明治。

大城市里，素食群体有一定的比例，我虽很少遇到，但知道自己并不孤独。

上海物价高，有时候吃腻了昂贵的外卖，我也会动手做饭。

在某宝上买了家乡的辣椒，炒菜时加一点，一下子有了家里的味道。

但来到这里后，不知是工作还是情绪的原因，老是觉得很累，所以很少做饭。

有一次，跟同事吃饭，里面有个英国人，当他听说我是素食者之后态度非常尊重，这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

我知道在他的国家，vegetarian（素食者）很正常，也是大群体跟趋势。

可是在中国，这样的饮食选择不被人怀疑是宗教信仰，就是觉得你脑子有问题。

很感谢那个人，让我感到自己没什么不同。

在这之后，我认识了一些新朋友，其中也有吃素的印度朋友跟不吃猪肉的穆斯林，我更加放平了自己的心态，觉得对家人没有那么重的歉疚感了。

我首先是我，然后是儿女，是社会人。

我感谢生命里的遇见，不再只是一些固有的东西，而是化作生命里坚定的力量让我有信心更好地走下去，并且不用违背自己。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衷心希望我们不用回答那么多“为什么”。

注：本文配图由作者提供。

今日小知识：

素食主义者是只吃蔬菜不吃荤菜的人，其中又细分为蛋奶素素食主义跟纯素食（维根）素食等等。

维根素食者是只吃蔬菜水果的人，相较之下，蛋奶素素食者营养摄入更加全面，比较大众化。

这是伍识的第 176 个故事

很高兴遇见你和你的故事

公众号“伍识”欢迎来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