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同别的动物相比,人类孩子的成长期极为漫长,对于人类这样既无尖牙利爪,又没有强壮躯体,除了顶着一个硕大笨拙的脑袋之外,几乎一无是处的物种来说,这绝非幸事。
人类幼体想要在严酷的自然界中存活下来,不能不依赖成年男性的有力保护,以及成年女性无微不至的照顾,于是,缔结家庭就成为人类繁衍后代的必然选项。
然后,产生了婚姻。
有两种形式的婚姻关系。
第一种,一夫多妻制。它确立了男性对于女性的独占权。我们知道,爱情具有独占欲和排他性。在动物界,一个狮群的守护者是雄狮,它平日里除了交配,就是懒洋洋躺在草地上晒晒太阳,捕猎的任务全部交给母狮,母狮辛辛苦苦抓到了猎物,雄狮就屁颠屁颠跑过来,一顿大嚼,累得半死的母狮此时只能耐心待在一旁,等他吃饱喝足了,才上前分一杯羹。这个雄狮,日子过得不要太惬意,简直就是个坐享其成,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然而,一旦他的领地外出现一只陌生雄狮的影子,他就会立马一跃而起,如睡狮猛醒,眼中射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凶光,喉咙里发出饱含威胁意味的咆哮,他知道,捍卫繁殖权的战斗要打响了。如果雄狮不幸战败,他将被驱逐出群,而胜利者会杀死他的所有后代并占有母狮们,性的独占权在此体现得淋漓尽致。雄狮并非残忍嗜杀,而是不这样做,就无法确保自己的后代获得竞争优势。久而久之,这种性的独占欲就成为一个遗传密码,烙在动物的基因里,人类也概莫能外。
在夫权社会,女性没有经济来源,生活上只能依靠丈夫,表面是老公,实质为老板。女人若同丈夫以外的男人发生性关系,一旦事情败露,轻则一纸休书各种羞辱,重则浸猪笼乱石打死也是有的。即便逃得活命,被休掉的女人也被贴上荡妇淫娃的标签,很难再找到下家。男人把性的独占权看得如此严重,目的只有一个,避免白当爹。因为男人没有办法确认,妻子腹中的胎儿,百分百是自己亲生的。
2.
第二种婚姻形式,是一夫一妻制。
即便没有从一而终的道德束缚,女性也比男性更加专情,这是有生物学依据的。原因很简单,男人的精子几乎无限量供应,扩展子代数量是他们保持遗传优势的大招,所以潜意识里,男人愿意跟一切看得上眼的异性睡觉。女人的卵子数量有限,而且一个月才生产一个,从物以稀为贵的角度说,精子和卵子相当于一个是脚踏车,一个是限量版的劳斯莱斯。根据生物学家罗伯特-特里弗斯的亲代投资理论,谁投资多,谁就挑剔,女性选择交配对象的标准自然比男性苛刻得多。俗话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纸,就是这个道理。但女生不要以为男人好追就高枕无忧,他们容易上手并不代表能保持长期关系。完事以后,说不定一转身就溜之大吉,留下痴情女子无语问苍天。所以聪明女子往往用各种方式试探,比如让男人买个爱马仕的包包,或者请吃一顿海鲜大餐,就算开房也最好上五星级酒店,这都是增加男性投资的小计谋,男性在你身上投资越多,就越舍不得轻易离开,否则那些投资岂不是打了水漂?当然投资也不一定非得是金钱,如果有富二代愿意在你身上投资时间和精力,或许更靠谱些,因为钱对他们来说并非稀缺资源。说女孩拜金,追求物质享受可能不完全正确,作为弱势群体的她们在无法掌控男人时,采取提高投资门槛也是无奈之举,万一遇到渣男,至少不会人财两空。像“欢乐颂”剧中安迪那样条件优越的独立女性,自然不屑为之。
一夫一妻制婚姻要求男性收敛花心天性。若男性到处拈花惹草,势必分散经营家庭的精力,甚至可能抛妻弃子,这不利于对后代的抚养。所以一夫一妻制家庭对于养育后代来说,是最稳定的组合,是历史的最优选择。
3.
婚姻,归根结底是为了生育后代服务。那让我们思考一下,假设情侣双方约定不生育子女(丁克家庭),或子女已经长大成人,婚姻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思考这个问题之前,先看一看生育和性的关系。
对动物来说,性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传宗接代,but,到了万物之灵的人类这儿,情况就没这么简单。人是一种多么乐于打破常规的生物,说得好听点富有创造性,实际上就是害怕无聊。动物可以日复一日重复同样的生活模式而不觉单调,人类做不到啊。看看《舌尖上的中国》,单单一个吃,就给整出无穷尽的花样,那么在性行为上,我们当然也不会情愿全盘接受传宗接代的低级趣味,而不发展出一些与生理心理愉悦相关的高端享受。猜猜男人隔多长时间想到性?答案是7秒钟!也有说6秒的。这个说法后来被推翻了,新的结论是50分钟,证明我们男性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好色。那么女性呢?估计是被女性的圣母形象刺激得气不过,网易的男编辑(我猜的)最近搞了一个不怀好意的调查,结果有25%的女性坦承无时无刻不在想和性有关的事情,另有百分之三十几的女性时长从半小时到五小时不等,在好色程度上,女同胞果然也是你追我赶巾帼不让须眉啊!
生育只是人类性行为的其中一个目的,而绝非唯一目的,实际上,我们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千方百计阻止这个目的的实现。避孕术的伟大程度足以与电的发明相提并论,它将两性从精卵细胞结合的魔咒中解救出来,奔向一条通往伊甸园的光明之路。从此,人们可以放心大胆地追求性的自由,而婚姻则成为横在这条阳光大道上最后的一道马奇诺防线。
4.
上个世纪,有一对情侣绕过了这条马奇诺防线。他们就是鼎鼎大名的让-保尔-萨特和西蒙-波伏娃。
萨特和波伏娃没有婚姻关系,没有子女,他们住在各自的公寓里,各自有不少的“外遇”,萨特甚至热烈地追求过波伏娃的同性恋人和女学生,而且他们对彼此毫不隐瞒自己的那些风流韵事,萨特每结识一个女孩,都会写信给波伏娃,将他们的交往经过原原本本告诉波伏娃。这样一种混乱复杂的关系,自然会令道学家们瞠目结舌,大呼“世风日下,道德沦丧啊”。生活中诱惑无处不在,连传统婚姻的坚固围城都防不胜防,何况他们这样不设防的关系?道学家们乐意看萨特们的笑话,可惜等了五十多年,等来的却是萨特在弥留之际对波伏娃的真情道白:“我好爱你,我亲爱的海狸!”为他俩这段不是夫妻却胜似夫妻,延续半个多世纪之久的旷世恋情,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点。
1999年,法国通过了一项“亚婚姻”立法:男女只需办理契约合同而不用结婚,即可以成为契约式生活伴侣。据说,今天仅仅在法国,追随萨特波伏娃这对先驱足迹的亚婚姻伴侣,已有数万对之多。
对于感情破裂的夫妻,婚姻的繁琐仪式并不能真正阻挡他们分道扬镳的步伐,财产分割、他人的流言蜚语……因惧怕这些而勉强在一起生活的两个人,形成了名存实亡的僵尸婚姻,这才是真正不人道的关系。
这种新型的爱情关系目前还比较另类,然而你怎么知道,未来有一天,它不会成为被主流社会接受的呢?
有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但是没有婚姻,爱情将死无葬身之地。也许正是婚姻里那些反人性的条条框框,才促成了爱情的早夭,因为爱情是自然的人类的天性,而婚姻是不自然的人为的产物。爱情从来不需要被悼念,也不需要什么葬身之地,爱情最好的归宿,是活在每个爱人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