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车在318国道上行驶,不急不缓。
两旁绿树掩映,树荫铺满道路。旁边,清澈的丹水河沿着公路一路相随,静默流淌。
1314路标处,立着一块刻着“一生一世”的大石。石上,那些途经此地的人,怀着美好的期待留下的约定,依然清晰醒目。一生一世,这应该是来自肺腑的,最动人的告白和最认真的誓言了吧。
黑色的岩壁上,红色的“畅行天下”四个大字在阳光下十分醒目。畅行天下,一路向前。318国道,东起上海,西到西藏。有人沿着这条路,从东到西,从沿海到内陆,从先进到落后,跨越千万里,只为在那个离天很近的地方,找到自己内心的安宁,听到自己的声音,完成自己的朝圣之旅。
||偶遇刚从西藏回来的两位骑行者
来到布旗山脚下。抬头仰望,高山连绵,树木苍翠。山顶之上,蓝天白云相接。
爬山,其实就是寻着窄小的山路而上。因为人迹稀少,两旁杂草野花,野蛮生长。
山路曲折,到半山腰处,已经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待攀到更高处,多是悬崖窄道,稍不小心就会滑落到下面的深山丛林中。崖壁石头缝里,生有奇异小花。可惜不敢多加停留,匆匆一瞥就走了过去。
在拐弯处停歇,凉风阵阵。从树枝的间隙中望去,山脚的风光尽收眼底。高山耸立,黛色的山峰从眼前一直连绵到肉眼看不见的地方,不知道,在那些地方是否也有人家。灰白的公路从深山内部悠悠的延伸到远方。路边暗红的翻新的土地,嫩绿的片片田园,墨绿的座座山峰,一副宏大有序的景观正渐渐成型。
一个多小时后,终到山顶。未见想象中的悬崖峭壁,目及之处地势平坦,树木丛生,又是一片天地。沿着小道在绿树中穿梭,探寻通往隐藏在世界的某一个的角落的大门。那么静,那么净,那么近。
幽径的尽头,豁然开朗。阡陌交通,田野平整,不远处卧有几间房舍,黄墙黑瓦,屋顶上冒出炊烟袅袅。
刚一走进,犬吠声响起,主人闻声出门相迎。端茶递水,邀我们到正屋休憩。年近九十的老爷爷,身体硬朗,坐在木椅上,带着微笑和蔼的看着我们这群外来人嬉笑打闹。
||老爷爷到门口迎接来客
女主人在厨房忙碌。柴火,土灶,铁锅,加上新鲜朴素的食材和女主人在岁月中积淀和打磨成的纯熟手法,一大桌美食就这样完成了。
||黄花菜炖鸡、梅菜扣肉、鱼糕、萝卜干炒腊肉.......
喝不了度数比较高的包谷酒,怎么能错过主人家自制的米酒呢?糯米中撒了一些玉米粉,做出来的米酒白中点点浅黄,喝起来酸酸甜甜,忍不住喝了好几大碗。主人家善意提醒,米酒度数虽低,喝多了也还是会醉的。
饭间,主人端来烤好的红薯。一个个,憨实,香甜。并不似,外面的大世界的红薯闻起来特香,但咬起来满口的茎,水分太多,味道寡淡。想一想,在世界的其他角落,似乎早就已经过了,或者远未到吃红薯的季节。
酒足饭饱,便屋前屋后到处转悠。在主人家的指引下,看到,在一片田野之中,花开正盛。陌上花开,有人可在缓缓归来的路上?
屋后,黑石遍布,荒野正在吞噬打理的整整齐齐的田地。听说这里早先有8户人家,现走的也只剩下一家。那些被遗弃的房屋,早已被蜘蛛网缠绕,被杂草绿树包围。
人走了,被遗留下的不只是房屋,还有一代代积淀和相承的从朝到夕,从春到冬的生活方式,和藏匿在这背后的信仰和文化。没有人的居住,这一切就没有了载体和灵魂。散尽生活的温度和气息之后,它们自然也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也许不久之后,这里留下的一切都会终归山林,终归荒野,一切又都要回到最初的葱葱莽莽的模样。而这些朴素的人儿,离开了世代生活的地方,是否能在外面的大千世界中,找到新的牵挂和归宿?
在西斜的阳光中,踏上归途。走了百米,回望站在门口送行的主人家,看一眼他们头上黑色的屋顶,看一眼黑色屋顶上湛蓝的天空。挥手再见。
只愿,再见时,
仍是这天,
仍是这屋,
仍是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