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老侯说他要做婚礼司仪的时候,我以为他说的是别人。那时候他已经42岁,这还不是关键,关键的是所有人都认为他不是这块料。老侯讷于言却不敏于行,与老婆吵架的时候只会气得跺脚,脸通红的夺门而出。老侯的老本行本来是是修电视,现在突然说要做婚庆司仪,我们觉得他应该是疯了。
我那时正在上高中,敏感而又迟钝,敏感的是所有与高考有关的词汇都会让我心头一紧,迟钝的是所有与考试无关的事情都被脑子自动过滤。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乏味生活中因为老侯而泛起的一丝波澜,不会持续太久的,而且大家已经习惯了那个沉默着修理电视的老侯。我那时候高中生活紧张,经常是二周或者一个月回一次家,每次都看到大家拿老侯逗趣,老侯念婚庆稿”执子之手,与子皆老“的时候,前半句经常嘴巴秃噜。那时候周末起得早,起来写作业,老侯就在窗边念稿子,俨然把它做成了一项事业。后来,老侯买了音响,老侯朋友家过大寿,让老侯过去练手,老侯忘了很多程序,就没好意思要钱。再后来,听说老侯还专门拜了师傅,买在家里放了很多婚庆的录像带,不停观摩还不时的模仿,偶尔几个心大不怕砸场子的朋友会邀请老侯过去捧场,一开始的老侯不太热衷于热场子,而且发音也是略有尴尬,所以老侯一开始也就是忙里忙外赚个吆喝。后来我们发现老侯爱打扮了,买了几身西服,微信上多了很多”生意伙伴“。我们不以为意,老侯鼓弄的是热火朝天。对于他的生意伙伴,他热络得很。对于我呢,我望望是发个消息就会石沉大海,但是一发红包就秒领取,顺便回个”虚情假意“的微笑表情包。
老侯就是我爸爸,现在自己置办了一整套婚庆设备,也不用像之前那样每到一个地方就发一堆名片,很多人都知道了他。从一开始的错愕不已,到后来的慢慢习惯,再到现在的青睐有加。老侯不再是婚庆舞台的小丑,他不会每次上台前疯狂擦汗,因为所有的程序已经了然于胸。他现在还有了自己摄像助手,当然就是我的妈妈,夫唱妇随。老侯今年已经50多了,行业已经待了八九年了,也已经满足了一万小时理论。生活中还是比较寡言,面对别人的巧舌如簧显得总是笨嘴,跟老妈拌嘴也还是永远占据下风,就像猫和老鼠里面总是输给杰瑞的汤姆猫。但是一旦进入自己的主场,有条不紊,谈笑风生,是别人眼中可以活跃气氛的逗比司仪。
2019年,距离而立之年又近了一年,还有许多事要做,还有许多头绪要整理,我一直认为认得成长是慢慢的,其实角色的转换会让我们瞬间成长。老侯在他42岁之时,用新生的事业支撑了自己的不惑之年,迎来了自己的知天命之年。人生的十字路口,总要做些什么。就像阿瑟克拉克曾说的“我永远都没有长大,但我永远都没有停止生长”
我没有听从老侯的意见选择留在家乡山东而是来到容不下肉身的上海,老侯告诉我我上海到山东要好久,我告诉他高铁只需要不到四小时,他撇嘴好久,说那太不靠谱。可能留在她身边,留在距离他10元公交可以坐个来回的地方他更安心吧 。
老侯已经50多了,司仪的事情不会做太久的,婚庆司仪更新换代太快。不管以后做什么,应该有一条不变,就是不会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