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舟静卧,水天一色。岸边老树,直的树干,朝着天空;斜的树冠,是重力的奴隶。捕鱼的男孩,原生、粗糙,却闪烁着某种不容轻视的生命光泽——那是一个未经人事的新生命对世界的无知与新奇。鸟儿,不惧不忧,交换着无处安放的幸福和悲伤。河水,掌握太阳的所有秘密,见过每天的日出和日落。男孩和老树,此岸与彼岸,恍若世界的两端。
男孩、鸟儿、渔舟,老树,以平等的身份来分享一条河流的黄昏。这水上的一切,获得抵达生命之核的镇静物质,它们慢慢做好准备,等待暮色的渗入。所有的绚丽将会迎来深沉的暗夜,就像生命——一场坟地里的盛宴,饮罢唱罢,死亡就如鸟儿翩翩飞临,青春的容颜也会在镜中老去。
但是太阳,它每时每刻都是夕阳也都是旭日。当它熄灭着走下山去收尽苍凉残照之际,正是它在另一面燃烧着爬上山巅散烈烈朝晖之时。死本就是生的一部分,它并不是你的敌人。我们一生下来就怀揣着死亡,它在我们身体中孕育,直到最终开出花来,让我们重新回到种子的起点。只有接纳死亡的必然,生命才会获得真正的宁静。
尼采说,艺术最终达到的效果是让人体验到死亡的感受。死亡并不可怕,它只是肉体的逝去。人们在艺术作品面前受触动,是在确认了身体在时间中逝去之后,灵魂的永存——在空白之中,我们别无选择,我们拥有最大的虚无。一切皆在诞生。 宇宙之上,是否有一只上帝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