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女性朋友叫梅子。
是那种什么事都可以聊,什么玩笑都可以开,可以搭着肩一起逛街,可以喝咖啡的时候讨论她罩杯的大小。
唯独不可以上床的女性朋友。
私下里,我把她当做女神,她把我当做男闺蜜。
梅子喜欢上系里面的一个男生。人称凡哥,相貌平平,却弹的一手好吉他。
凡哥是个忧郁的文艺小愤青。下巴上留着隐隐的小胡渣,喜欢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大叔的模样。
女孩子似乎对这种男生有莫名的好感。梅子也一样。见到凡哥都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凡哥嘴里常说的是梦想和将来,诗和远方。
以前,老狼是他的偶像,民谣是他的追求。后来,宋冬野火了,这个宋胖子成了他的偶像,民谣依然是他的追求。
他常常喝醉了酒,抱着吉他,在宿舍里为写新歌强说愁。
“睡过多少姑娘,我已记不清。”是他写的一句歌词。
我们哄堂大笑,说他作为一个处男,这逼装的我们给100分。
凡哥一脸不屑,说:你们他妈的懂个屁。
梅子为了接近凡哥,把她所能搜集到的民谣歌曲的歌词工工整整地抄满了四个本子,托我交给凡哥。
凡哥见到歌词本,面无表情地问:谁抄的?
我说:梅子。
他又问:抄这歌词干嘛?
我说:你丫傻逼啊。人家喜欢你呗。
凡哥没说话,把歌词本扔到了书桌上,抱着吉他,轻轻地拨了几下弦,又想了几秒钟,哼唱了一句——
“亲爱的,你醒醒吧。别再给傻逼织毛衣。”
他唱完赶紧在一张稿纸上记下了这句话。
然后笑眯眯的对我说:诶,兄弟。看这句歌词怎么样。“给傻逼织毛衣”这句话是韩寒说的,我用在这里指代这四个歌词本。是不是很有情怀。
我摇摇头,心想,这个傻逼真的没救了。
最后,梅子问我凡哥收下她的歌词本没。
我告诉她,收下了。
她问我凡哥什么反应。
我给她说,凡哥看到歌词本有感而发,写了一句歌,叫“别再给傻逼织毛衣”。
我不知道是我表述的不清楚,还是梅子理解有障碍。
大概过了有一个半月。梅子突然约我出来。拿了一件极为不美观的毛衣,说凡哥身材和我差不多,让我试穿一下。
她见到学校外面有卖毛线的,而且买毛线免费教织毛衣。
梅子用了一个半月的时间,织了拆,拆了织,最后终于完成了一件。
我试着两只袖子长短不一的毛衣,说,很合身。
梅子似乎很不满意。
我安慰她说:有瑕疵才有意义,凡哥知道你为了他学织毛衣一定很感动。
我把毛衣给凡哥的时候,凡哥看了一眼说:送给你吧。
我当场就火了。
梅子是个好女孩。凡哥这样无视一个女孩的心意很不厚道。
我觉得我作为梅子的贴心男闺蜜,有必要为她出头。我和凡哥马上就要干起架来。被宿舍里其他人拉开了。
后来,我仔细想了一下,自己多半是嫉妒。
毛衣最终留在了我的柜子里。梅子不知道。
梅子和凡哥正式交往是在校庆的时候。
凡哥在礼堂的舞台上抱着一把吉他,坐在高脚凳上。所有灯光“刷”的一下全灭了下来,只留下舞台上一个灯柱打在凡哥身上。
礼堂里的观众的尖叫声伴着荧光棒的挥舞的场景真的像是一场演唱会。
凡哥唱着《董小姐》,梅子坐在我身边泪流满面。
一曲唱毕,突然,梅子从座位上跑到舞台中央。我本想追过去。礼堂的灯瞬间全亮了,晃的我眼睛看不清东西。
凡哥站在舞台中央还未离开,梅子抢过主持人手里的话筒对着凡哥说:把我娶回家好不好。
顿时整个礼堂沸腾了。
尖叫声,口哨声此起彼伏。坐在前排的院校领导一个个窘的脸色绯红。
凡哥手足无措,杵在那里。没有回答。
观众席里爱闹腾的同学高呼——“在一起,在一起…”
我在心里暗暗为梅子捏一把汗。万一凡哥一句NO脱口而出,梅子肯定会很丢脸。
还好,凡哥没有拒绝。
我突然开始觉得,凡哥上辈子一定拯救了世界,不然怎么会有像梅子这样的好女孩奋不顾身的爱上他。
凡哥和梅子成为了校园里的一段佳话,每次梅子和凡哥挽着手臂走在校园里的时候都会引来男男女女羡慕的眼神。
为了避嫌,我渐渐和梅子的关系疏远了很多。
毕业前。梅子突然联系我,说想找个人聊聊天。
饭桌上,梅子问:我漂亮吗?
我说:漂亮。
梅子问:我善良吗?
我说:善良。
梅子问:我足够配得上凡哥吗?
我点点头说:绰绰有余。
的确,梅子很漂亮,知书达理,落落大方。
梅子笑一声说:我决定和凡哥分手了。
我并不惊讶。
凡哥配不上梅子。我们背着凡哥私下里都这么说。
凡哥抱着吉他,逃课去参加选秀节目,梅子跟着逃课一起去。凡哥落选了,连海选的视频都没有在节目上播出过,梅子安慰他。凡哥郁闷的喝闷酒,还是梅子陪着他。
梅子说,凡哥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她不可能跟一个孩子天长地久。梅子还说,爱上一个人就要远远的看着就好,千万不要试图靠近,会受伤。
梅子和凡哥分开后。凡哥过了几天逍遥自在的日子后,整个人都萎靡不振了。
毕业聚餐的时候,凡哥一反高冷的常态,趴在梅子腿上使劲的哭。
凡哥说,突然很想梅子。
想念梅子为他打理一切的日子,想念梅子陪他坐六个小时的高铁去参加选秀的日子。想念梅子为他记得歌词本,想念梅子为他织的毛衣。
的确,人都是在得到的时候,总会理所应当地不知感激,也只有在失去后才追悔莫及。
梅子对着痛哭流涕的凡哥说:你还配不上我。
听到这话,我心里咯噔一下。想不到一向温文尔雅的梅子竟会说出这么决绝的话。
后来我问梅子,既然凡哥这么诚心地想要挽留这一段感情,为什么不再给他一次机会。
梅子的话,我至今都还记得。
她说:我已经足够好,就等他变的更优秀。
我这句话很不理解。
我一直认为,两个人交往,都是在磨合,等到两个人把所有的棱角磨平,才能毫无违和地结合在一起。
梅子笑我傻。说我爱情故事看的太多了。
她说:两个人交往其实是在做生意。
她没有再解释这句话。不过我却感触颇多。
十一的时候,梅子和凡哥结婚。我没能去成。
梅子在微信里给我发了好多条语音消息,给我发了好多张婚礼的照片。
她说,凡哥突然一夜之间长大了。找了份正式的工作,没有再整日里抱着吉他想着去流浪。他开始在梅子公司楼下等梅子,然后在一起坐地铁送梅子回家,他开始熟记梅子的喜好,开始学着为梅子遮风挡雨。
他开始考虑以后的生活。
我问梅子:这桩生意是赔了还是赚了。
她说:赔了。把自己都赔进去了。
我说:那你还乐意做这桩买卖。
梅子说:因为那是凡哥啊,我爱上他,是因为他在什么样的年纪做了什么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