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晚上我负责夜班照护,从晚上六点多到昨天早上八点半。老太太晚上还相对比较安静,输液输到晚上十一点半多,但是病房里新来一个病号,又是抽血又是输液的,一直折腾到后半夜三四点钟,加上那个老同志打呼噜,又是一夜未眠。
老太太从早上八点多安放动态心电图机开始(我六点就去排队那号,一直到八点,结果发现是无用功),就又开始烦躁不安了。本来就是准备今天出院的,上午大家就开始收拾老太太的东西,我就没有补觉。因为要从医院直接拉岳母回农村老家,老家非常冷,所以我提前就把厚绒裤、棉绒鞋、保暖衬衣都穿上了,中午到医院,那个热啊。
老太太特别烦躁,一个劲儿的大声叫唤,一刻不停,手脚并用,谁在跟前抓谁、踢谁、挠谁,甚至咬谁,极其烦躁不安。我们告诉她马上就出院,也不能安静下来。
还输着半瓶液,看这架势,一分钟一秒钟都没办法继续了,就喊护士提前给拔了,顺便把留置针头都拔掉了。没想到老太太烦躁的什么都不管不顾,根本无视护士,直接就把手腕留置针眼处弄得压不住血。我在压血的时候,被老太太突然一记“佛山无影脚”踹在了额头上,猝不及防。我和二姐、护工三个人的胳膊、手上都是老太太的抓痕,可见老太太的烦躁程度。
二姐在叫护士的功夫,我按压着岳母的胳膊针眼,岳母另一只手突然就抓住鼻饲管,使劲抓扯了下来,然后配合我压着的手,直接把鼻饲全部扯出来了,然后还不撒手,使劲的抓住乱甩。等护士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用她拔鼻饲管了。
我们想给她换衣服,费老劲了,如果不是护工经验丰富,真的没办法做到。医院里热,我又穿了那么厚的衣服,再这么折腾一大通,早就一身汗了。
叫的120来了,我们合力把老太太抬到担架车上,老太太依然狂躁,把给她戴的帽子都扔出去很远好几次。
我和二姐随120送岳母回老家,一路上,岳母不停地蹬踹,移动身体,大声叫唤,想从担架车上下来,没想到是老太太晕车不舒服了,半路,就吐了,好在是坐着吐的,不然就得呛到自己。不过,吐了三次,把中午通过鼻饲喂给她的饭全部吐干净了(用米饭、鱼肉、牛奶熬制打碎的饭糊,那唯一能够多支撑她生命的能量)。二姐一边给老太太擦拭,一边在后面拥抱住老太太,让岳母舒服了一些。吐过之后,老太太终于安静了。
我因为一天一宿没休息,又车途颠簸,还得忙活着照护老太太,路上也晕车了,下车的时候脚踩棉花,脸色苍白。
老太太终于回到日思夜想的老家。家里面,大哥、大姐夫、二姐夫、三姐夫昨天已经收拾妥当,暖气锅炉也收拾利索,夫人和三姐夫上午又把炕铺都烧好铺好,大姐夫把地面擦得无比干净,屋里面除了暖气、火炕,还开着新买的“小太阳”(电暖风),暖烘烘的,老太太直接躺在了热炕头上,很快就安静了。
终于,老太太出院了,回家了,落叶归根了。
站在院子门口,我仿佛又看到了35年前那个精神利落的岳母从院子里面走出来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