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5-06 华杉
天下只有一个道理,正确道路只有一条。没有说你有你的路,我有我的路,善为天下公,找到了,都是一样,找不到,就各有各的道。就像托尔斯泰说的:“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幸福的国家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国家各有各的不幸。幸福的企业都是相似的,不幸的企业各有各的不幸。
【滕文公为世子,将之楚,过宋而见孟子。孟子道性善,言必称尧舜。
世子自楚反,复见孟子。孟子曰:“世子疑吾言乎?夫道一而已矣。成覵(jian)谓齐景公曰:‘彼,丈夫也;我,丈夫也;吾何畏彼哉?’颜渊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公明仪曰:‘文王,我师也;周公岂欺我哉?’今滕,绝长补短,将五十里也,犹可以为善国。《书》曰:‘若药不瞑眩,厥疾不瘳(chou)。’”】
滕国,是山东境内一个小国,始祖是周文王的第十四子姬绣,国家很小,因为挨着的鲁国国君是姬绣最强的哥哥周公,所以一直以鲁国为宗主国。
滕文公在做世子,也就是太子的时候,就仰慕孟子。有一次他奉命出使楚国,听说孟子在宋国,就经过宋国,来见孟子。他是一国储君,又急于见贤,这是他心中有入圣的萌芽,孟子就启发他。
开口就说性善,言必称尧舜。
人之初,性本善。《中庸》第一句:“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性,是人禀赋于天而生长之理,浑然至善,未尝有恶。每个人初时都与尧舜无异,都是至善,但众人逐渐为私欲所蔽,就一点点失去了善。尧舜无私,所以能“率性”,不断充实广大其善,遂成王天下、平天下之功。善在自己身上,不假外求,所以人人皆可以为尧舜。
凡是说善恶,一定是先有善后有恶;说吉凶,一定是先有吉后有凶;言是非,一定是先有是后有非。恶、凶、非,都是后来的,自己召来的,不做坏事,就没有恶、凶、非。
世子从楚国完成使命返来,又到宋国见孟子。为什么呢?上次听孟老师说的,似乎很有道理,但是太高大上,太难落地,有没有更接地气的方法呢?
这修行做圣人怎么接地气呢?儒家讲人人皆可为尧舜,人人皆可为圣人,有很具体的入手方法:不是期待着我什么时候能像圣人那样立功、立德、立言,而是就在日用常行,待人接物,砍柴做饭,端茶倒水,每处理一件小事,你想一想,如果是圣人,比如孔子,他会怎么说话,怎么做,那我也这么说,这么做。这么说了,这么做了,自然在对方身上有反馈。再想想这事,就是圣人孔子来面对,他的处理,也“不可如此”,和我一样!好了,这件事上,你就是圣人了。这就是人人皆可为圣人的修行心法。
孟子见世子回来,知道他没搞懂,就说:“世子此来,莫非是上次听了我的说话,有所疑惑吗?这天下的道理呀,就只有一个而已!说尧舜之道,尧舜能做到,我做不到,难道是尧舜有一个道理,其他人又有另一个道理吗?”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天下只有一个道理,正确道路只有一条!没有说你有你的路,我有我的路,善为天下公,找到了,都是一样,找不到,就各有各的道。就像托尔斯泰说的:“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幸福的国家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国家各有各的不幸。幸福的企业都是相似的,不幸的企业各有各的不幸。
“当初齐国勇士成覵对齐景公说:‘他是大丈夫,我也是大丈夫,我怕他作甚?’颜渊说:‘舜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大家都是人,我能立志有为,他怎么做,我也怎么做,有何难哉!’鲁国贤人公明仪说:‘周公经常说,文王是他的老师。周公肯定不会骗我吧!我也以文王为师,以文王为模范去做!’
“世子不必有疑虑,看看成覵、颜渊、公明仪的志向,你也可以像他们一样立志。商汤起家是七十里之国,文王起家是一百里之国,今天滕国虽小,长短折算下来,也有方园五十里的土地,仍然可以行仁政而成良善之国。”
咱们不怕国家小,咱们自己打造一个理想国,这是完全取决于自己的呀!大国总惦记着征服别人,咱们小国又不操心征服别人,更可专心行善呢!
《书经》上说:“若药不瞑眩,厥疾不瘳。”怕疼治不了病!如果吃下去药,没有一番瞑眩反应,腹内烦乱一番,那病是好不了的。要行仁政,也必然要国内一番折腾,利益重新分配,为人君者,当然要准备迎接挑战,忍人所不能忍,容人所不能容,要很大的意志力,才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