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从来是最重要的生活价值之一。可以相当有把握的断定,厌倦爱情的人必定厌世。”这话是周国平用来阐释莱蒙托夫的小说《当代英雄》里的人物皮却林和加缪的《局外人》里的人物默尔索的。他这样写到,“厌食症患者吃什么都是一个味···对于皮却林来说,爱情是存在的,只是没有一种爱情能使他满足而已。默尔索却压根儿不承认有爱情这回事···皮却林想做梦而做不成,默尔索根本不做梦。”读到这些话的时候,突然有些心虚起来。
我们身边有很多皮却林,他们相信爱情,追逐爱情,也在不断的丢弃爱情。如果你问他们为什么如此不懂得珍惜,他们一定会摇着头告诉你,“那不是我想要的。”你追问,“那么,什么样的爱情才是你想要的呢?”他们面面相觑,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个答案来。因为,或许连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一直期待的爱情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们有的只是一个朦胧的梦境,在那个梦境里他们曾与“爱情”有过一次美丽的邂逅。在邂逅的那一刻,月亮是圆的,璀璨的星尘铺撒在墨黑静穆的夜空上,微风拂过,空气中有淡淡的栀子花香,夜莺在枝头优美的鸣唱,皎洁的月光散落了一地。他们脚步轻缓的向沐浴在月光里的“爱情”走去,一步,一步,他们走得如此小心翼翼,一副生怕惊扰了“爱情”的样子。可是,就当他们快走到ta身后的时候,“爱情”一下子就消融在浓得化不开的月色里。于是,他们突然从睡梦中惊醒,眼角甚至还挂着伤心的泪水。当然,他们并不觉得那只是一个梦而已。相反,他们为此患上了相思病。
于是,他们开始四处找寻“失散”的爱人。每当看到相似的背影,他们都会穷追不舍的跟上去。可是,如果当被追随者转过身来,对他们敞开怀抱的时候,他们却慌乱的逃走了。你问他们,“苦苦追寻这么久才找到了ta,为什么要逃走?”他们沮丧的嘟囔,“我不确定ta就是我要找的人。”你有些糊涂了,于是又问到,“那你要找的ta到底长什么样子?”他们突然气急败坏,扯着嗓门吼道,“我怎么知道ta长什么样子!我都没来得及看清ta的样子。”
皮却林们就是一只只永远在飞翔着的无足鸟。它们在寻找那个可以停留的枝头,可是,在它们看来,每一个枝干都和自己想要的不一样。所以,它们只能一直飞下去,不停的找寻下去······
还有一种人就是不会做梦的默尔索们。在此,必须把默尔索们和毛姆笔下的查尔斯·斯特里克兰德(《月亮与六便士》里的人物)划开界限。在查尔斯眼里,爱情是阻碍他的艺术创造的绊脚石。所以,他才会说,“生命太短促了,没有时间既闹爱情又搞艺术···我不需要爱情。我没有时间搞恋爱。这是人性的一个弱点···爱情是一种疾病。女人是我享乐的工具,我对她们提出什么事业的助手、生活的伴侣这些要求非常讨厌。”好在,像查尔斯这样鄙视人性的艺术天才并不多见。我们当中那些对爱情不抱幻想的人其实更多是如同默尔索那样的,即他们对爱情和婚姻抱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周国平解释说,“他(默尔索)没有什么要守卫的,也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他的情妇问他愿不愿意结婚,他说怎么都行···情妇说结婚可是件大事,他斩钉截铁的回答:‘不。’”
默尔索们似乎都甘于平庸,因为他们相信,“人们永远也无法改变生活,什么样的生活都差不多。”对于爱情和婚姻,他们的态度也是一样的。现实生活中的默尔索们或许没有像书中的默尔索那样压根不相信爱情的存在,他们至多也只是不期待而已。如果遇到了可以谈恋爱的人,他们也不会拒绝,但要问他们是否真的爱着自己的情人的时候,他们多半会一脸不屑的拒绝回答的。当然,感情淡漠是有好处的。那就是,默尔索们不那么容易因为感情受伤。这难道不是大多数人所期盼的吗?
既然默尔索们对爱情没什么幻想,他们对婚姻自然也不会有太大的期待。因此,他们成了婚姻商场里最不挑剔的顾客。他们不会花时间去精挑细选,更没有耐心在试衣间门外排队。天冷了,他们就买一件看起来合身的外套;天热了,他们就买T恤。只要能满足最基本的生理需要就行。至于后来外套起了球,T恤掉了色,他们也不会大费周章的跑回商场退换的,因为在他们看来,什么样的“衣服”都差不多。
其实,皮却林不知疲惫的追寻,和默尔索事不关己的无所谓都没有那么糟糕。最可怕的却是有着皮却林那样充满期待的心,却偏偏长了默尔索那因洞察一切而漠然的脑子。这样的人注定是得不到安宁的。因为,当他们心中的皮却林在高声宣布,“我只想好好谈一场恋爱。”的时候,他们脑袋里那个冷漠的家伙默尔索就会一脸不屑的站出来说到,“爱情就是一支带刺的玫瑰。我不会冒险去采摘它,因为有没有玫瑰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差别。”所以,很可能他们的一生都将孑然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