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是残忍的季节,从死了的土地滋生丁香,混杂着回忆和欲望,让春雨挑动着呆钝的根。
——艾略特《荒原》
四月终于走向尾声。
今天是外婆离去的十五天,按照习俗,要为外婆烧纸房子。斯人已逝,仪式性的活动,多我少我意义不大。现在的我躲在一个陌生的小城里,呼吸着陌生的空气,用已经陌生的慢节奏,开始这波澜不惊的回忆。
很庆幸自己半月前固执地回家,陪外婆走完最后一程。从生到死,到火化,到入土,到宴席,一个人的一生几乎在短短48小时,就可以被全部抹去痕迹。
作为大女儿,母亲悲痛欲绝。一直受母亲和姐姐庇护的舅舅,也沉浸在悲伤中,无法理智处理丧事。父亲作为真正的男人,是不能有自己的情绪的。他一面安排事情,一面安慰着母亲他们,劝他们吃饭,休息。我不能给父亲增加负担,所以我也尽可能沉着冷静,跟着父亲忙里忙外。但外婆入棺的前一刻,我的情绪还是走向了崩溃。
父亲牵着浑身发抖的我下楼,随手拿起桌旁的《私人生活》让我看:"看看书吧,找点事情做。"
我哽咽着和父亲说:"我知道哭没有用,但外婆生病时我不能哭,以后我也不能哭,我只能现在哭一哭,用来和外婆道别了。"父亲看着我,不知何时眼里也噙满了泪。
傍晚,终于等到了从上海赶回来的舅奶奶们。赶忙收敛入馆。凌晨两点,灵车开始驶向火葬场。我们的车跟在灵车后面,纸钱从前面断断续续地飘过来。外婆生前一世节俭,希望在那个世界,您能尽情挥霍,罔顾他人,过想要的生活……
那三天的节奏很快,几乎没有睡眠。我从最初的悲痛,厌烦所有客人,到最后累地无力悲痛,情绪接近麻木。我变得和大人们一样,可以轻松地讨论琐碎问题,回答他们关于生活的一些客套话。我想起《请回答,1988》里德善奶奶过世那些片段。台词里说:大人们只是在忍,只是在忙着大人们的事,只是在用故作坚强来承担年龄的重担,大人们,也会疼。
回校后,日子依旧风风火火。之前请的假,欠的债,现在要一步步偿还了。除了上课,双学位毕业论文二稿修改,定稿,和主专业学生一起答辩;在考试周承办了比较冷门的昆曲讲座,并且必须有很高上座率;诊断学拍视频作业;pbl……
4月28日,送完论文最后材料去华师,终于吁了一口气。29日是我生日,窝在这小城里过二人世界。
小城里的三日,悠闲安然。没有旅游景点的热闹,却有我想要的陌生和自在。这狼狈的四月还未结束,但四月仿佛已经结束了很久很久。休息的目的,不过如此。
马上就逃离四月了。
当我们走向枝繁叶茂的五月/青春就不再是一个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