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协
第六章 我出生了
1968年,冬天来了,母亲怀孕十个月了,在十一月初七的下午,母亲的肚子开始疼,父亲为了母亲的安全,去马伸桥医院接来了接生的大夫,经过一夜的疼痛,在十一月初八早上六点半,我大声地哭着,来到了人世。父亲怕把我冻着,在前几天已经挖好了地炉子,就是在屋子的炕下面,挖了一个坑,放上炉箅子,套好膛,上面盖上三个铁圈和一个炉盖。父亲提前生着了炉子,母亲提前准备好了我的棉袄,小被子,小垫子和褯子。我生下来后,母亲希望我好好读书,把一本《毛泽东选集》放在我的头下,当枕头,并给我起名叫小书。奶奶曾经吹过:“这么多的孩子,我一块褯子没洗过。”不知道这样当婆婆,还有什么可吹的,奶奶给母亲做了两天的饭,也就不管了,父亲每天上班,母亲只能自己照顾自己,开始母亲让父亲洗褯子,父亲嫌脏,只把大褯子好点涮涮,小褯子直接泼到了粪堆上,第二天,母亲从窗子里一看,褯子都冻在了粪堆上。当时每家都很穷,连褯子也没几块,母亲只得自己用点热水,自己洗褯子。
由于我的姐姐没了,父亲对我格外看重,当时我们和爷爷、奶奶住在一个院子里,我家也没有园子,活相对比较少,晚上,父亲时常后边载着母亲,前面的小坐上坐着我,去小辛庄的兵营里看电影,好像那里每周末都放电影,那是我们一家三口最快乐的时光。父亲很爱我,同事去北京出差,托人给我买回来两大包饼干,我吃了二、三年,当然我也很舍不得,每次都吃一小块。
我一周岁了,父亲过年放了七天假,我整天跟在父亲身后,哭哭啼啼地,父亲整天抱着我,哄我,等父亲上班了,我自己去当街玩,乖着呢!
当时家里都很穷,买布不但要钱,还要布票,那可是时代的产物。父亲把单位擦手的棉纱里的小布头拿回家,母亲就一个小三角,一个小三角地缝,不知道用了多少块,红的,蓝的,灰的,给我做了一个小坎肩,还挺好看,奶奶看了,跟邻居说:“人家的孩子穿啥呀!”就是这样的衣服,还有人羡慕呢。由于没有布,大妈把姑姑们做鞋剪下的布条偷偷地存起来,一条一条地缝,最后给三哥的鞋綳鞋口,用了好多条,这就是那艰苦的岁月。现在,亲戚的老人没了,给孝褂子和孝带子,现在也没人做鞋了,被子也很少做,这些白布当时那么缺,现在又这么没用,唉!
我刚会走,母亲就带我出工,最早是倒粪,一般是母亲倒粪,另一个婶婶抱着我,然后那个人锄粪,母亲抱着我。我小时候,肯定晒得很黑,头发很不好,光光的脑袋,黄黄的头发,没几根毛。春天,由于天旱,母亲经常要挑水,我便跟在母亲的身后,记得有一次,队里管饭,母亲提前知道管饭,就给我准备一个小铁碗,一个小勺,叔叔、婶婶、大伯、大妈这个一勺老豆腐,那个一勺老豆腐,这个一块馒头,那个一块馒头,我很快就吃饱了,真好吃,很多年以后,我依然回味无穷。母亲最怕我在地里睡觉,母亲把我放在地头,用一个褂子铺在地上,哪个大婶脱下褂子,盖在我身上,地里是有蛇的,当时母亲最怕我被蛇钻了,母亲干会儿活,回来看看我。
我小时候,经常住姥姥家,因为姥姥家,除了姥姥、姥爷,还有两个姨和一个舅舅,我是第一个外甥女,格外受宠。我第一次住姥姥家,大概两周岁吧,妈妈怕我黑夜闹,很不放心。我确实哭了半夜,二姨就在地上抱着我来回转,直到把我哄着为止,第二天起早,二姨还得出工割麦子呢!就这样,我常常住姥姥家,有时候一住一个月,直到父亲、母亲想我,把我接回去。
大约我两周岁了,母亲又怀孕了,那时候怀孕,什么活都干,也没人刻意养着,母亲跟邻居一起去水库挑马齿苋,挑了一麻袋,过个水沟,母亲把麻袋扛过了水沟,又把手推车扛过了水沟,回到家,母亲流产了,这是母亲的第三个孩子。
姥姥家的前面是一个大水塘,我经常跟姥姥去水边洗衣服,姥姥家养了几只鸭子和鹅,早上,把窝门一开,鸭子和鹅就会冲向水塘,我在后面跟着跑,看着鸭子和鹅冲进水塘里。可到了晚上,该回家了,它们可不乖了,姥姥和我还得去水塘边找它们,它们才不紧不慢地回家。姥姥经常给我煮鸭蛋吃,每次我都让姥姥给我煮一个,把第二个抢回去,说姥姥家没人挣钱,要留着卖钱的。
小时候,家里没有自留地,妈妈只能去耙红薯,把红薯烀熟了,我吃的时候,剩下的红薯尾巴很长,妈妈就给我捡起来,晾在窗台上,到了春天,我饿了,没有吃的,自己又一个一个地吃了,可乐吧?
小时候,一般不买肉吃,只有到了过年过节,队里杀猪,分肉吃。肉分回来,要先请爷爷、奶奶吃饭,父亲让把分的二斤肉都烙肉饼,奶奶帮忙做的,烙了八个大肉饼,爷爷吃了四个,奶奶吃了两个,给老叔送去一个,父亲、母亲和我只剩一个肉饼了,我们只是尝尝,又吃的玉米饼子,等到了过节的正日子,南屋、北屋炖肉,吃好饭,我只能闻香味,爷爷、奶奶不会给你送一口好吃的,从那次起,母亲就说:“下次请老家,那怕剩一两,也给小书剩一两,省着孩子眼馋。”
由于我家没有自留地,也没有园子,妈妈在猪圈边种了两颗黄瓜秧,一天天,黄瓜秧长高了,开花了,长了一根黄瓜,可没等妈妈给我摘,我的爷爷就给摘了吃了,母亲很心疼,爷爷的园子里有那么多黄瓜,没人给我摘一根。
我家要出门,必须经过爷爷奶奶的堂屋地,爷爷很馋,经常吃好饭,但没有人给我吃,我就扭头过去,爷爷对周围的人说:“你们看,这个丫头多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