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乖女孩小莫的心事
北方的春天总是来的有一点迟，欠缺一份该有的娇媚与温柔，夹杂着冷嗖嗖的风，裹着懒洋洋的阳光。春天快过了，人们才感觉春天来了。时间已是春末，气候上却正是北方最美的时节，有和暖的阳光，还有浓淡正宜的春色，让人想抬头看看天，想一些温柔的人儿、温柔的事儿。圈在校园的青春少男少女在这样的时节更期盼自由，个个期盼着每周的活动课四个小时，铃声一响，学生从这所重点高中的大门里冲出来，你如果见了那个场景，你就会领悟千军万马势不可挡的气势！“小莫，我们出去！”茹美拉起小莫顺着人流向外冲。没有商量，却是惯有的默契。
逃出校门，身后吵杂的声音越来越远，茹美拉着小莫呼啦啦得向河边跑，顺着那条少有人至的小路到了河边，这儿有一片小树林，刚刚开始抽芽，阳光很透，带着纯净的味道，投在嫩嫩的叶子上，干净又利落。地上的鹅卵石缝隙里，有小草探头探脑的冒出来，河水淙淙，河底有油油的苔藓。
”小莫，陪我坐会儿，好吗？“茹美捏捏了小莫的手，无比期待得用一双忽闪的大眼睛看着小莫。小莫扫一眼手腕上的表针，内心进行了一场短暂的斗争。上学期和茹美一起翘的课有点多，成绩也下滑了不少。她和茹美不同，她没有艺术的翅膀，她考大学只能凭学习成绩。
“好吧，我们在活动课结束前要回到教室”小莫总是喜欢妥协，不会拒绝。
阳光正好照在茹美的脸上，小莫这时才发现茹美的眸子是黄色的，有淡淡的光晕在里面，小莫莫名其妙的想到了狐狸，很多年后，陈井叫茹美狐狸，小莫想，这点上他们还是心意相通的。
“小莫，你谈过恋爱吗？”茹美好像想了很久才问出这句话。
小莫的心猛地跳了一下，这个问题，没有人问过她，她从小就品学兼优，是老师家长心目中的乖乖女，文静、聪明、懂事。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大家都在猜测谁喜欢谁，可就是没人对她谈论过这个话题，她是大家心中的优等生，怎么会有这样乱七八糟的心事？这是大家一致的观点，只有小莫自己知道，她也和别人一样，也有不敢诉说的心事，也有偷偷看一眼的男孩，但她是那样胆小的孩子，越想接近，就离得越远，她努力扮演着大家眼里的好孩子，不敢有丝毫疏忽，表现的越完美，她离真实的自己也越远。其实，她早就累了，也厌倦了这种生活，好像只是在为别人而活。
“小莫，我知道你有，你看，脸都红了，这是很正常的，那个男孩知道吗？”茹美欢快得摇着小莫的肩膀。这就是小莫喜欢茹美的地方，她好像不知道什么是女孩子的矜持，好像什么都是理所当然，和她交流没有负担，不必理会什么。这直接影响了小莫以后的交友倾向，那种矫揉造作的女子她一向反感。
“那个男孩知道吗？”茹美这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有时候也会让小莫有点为难。小莫又有点狠自己刚才让茹美猜透了心事。他，知道吗？应该不知道吧？小莫在内心自问自答。
那个和自己小学一个教室的男孩，那个初中分班后总共说话不到十句的男孩，那个自己连看都不敢看的男孩，那个托自己给别的女孩信件的男孩，他，知道自己的心事吗？小莫至今还清楚地记得他们家的位置，记得他们家门前的那棵大槐树，每到春天的时候，一嘟噜一嘟噜的槐树花争先恐后的盛开，香气馥郁，偷偷甜蜜了小莫的记忆，那浓郁的树荫下隐藏了小莫多少心事啊，如果相思可以诉说，如果思念可以铭记，那树下铺得满地的就都是她的相思，那枝头怒放的就都是她的思念。每次，小莫都是远远地藏在树荫后，就那样久久地看着，他偶尔会从门里出来，阳光斑斑驳驳的撒在他颀长的身上，他的笑容会如阳光一样的灿烂。小莫就那样远远地看着，一旦他的目光看过来，她马上就会藏起来，明明是那样渴望见到他，明明那样想听到他的声音，明明已经魂牵梦绕，却连看他的勇气都没有，这，就是乖小孩小莫。记得分班后偶然碰见他说自己牙疼，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小莫觉得好心疼，正好听到一个偏方，说韭菜籽炒熟可以治牙疼，种韭菜的有很多家，留韭菜籽的却很少，韭菜根生，留籽有什么用呢？
小莫跑遍了整个村庄，打听了整整一个下午，才从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婆婆那里找到。夏天的午后是那样的热，满脸的潮热，细细的汗珠沁在额头，可这些都抵不过心头的窃喜，这份不为人知的心事，让她如此开心而又幸福。带给他是却是云淡风轻。
我们家正好有韭菜籽，听说炒熟治牙痛很管用，你去试试。
看着他随意装起的样子，小莫一阵黯然，心里有一丝凉意，却不动声色。
他从来不肯回头看一看，所以他不知道，背后有那样一双深情的眼，背后有那样满满的情谊，又或者，他早已知道。
当他害羞的说小莫你能把这封信转交给西西吗，小莫就明白，自己的心事将永远成为自己一个人的秘密，它永远留在那些记忆的深处，不再被触及，一触及，就满是伤痕。尽管心里已是满地的碎片，可小莫微微一笑说，好。
有时候，爱恋是一个人的事，辛苦，辛酸，心死。然而暗恋本身，就是一场属于自己的盛宴。
小莫，没有好好的恋爱一场，是很遗憾的，也是——幸运的。
“嗯？”抬起头，看到的是茹美若有所思的目光。小莫没有问茹美，她知道，茹美有事一定会跟她说的，除非，她还不想提。
“小莫，我们回去吧。 ”茹美欲言又止，小莫感觉茹美今天有点怪，那个说话像刮风，笑声像打雷的女生，今天怎么温柔得像春天的天空了呢？
有风轻轻吹过，茹美捏着小莫的手，小莫感觉到她手心有汗，捏得有点疼。小莫默默得忍着，如果捏自己疼一些，能够替茹美分担一些，小莫愿意。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小莫有着和她年龄不匹配的忍耐和慈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