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也曾深爱一个人

图片发自简书App


2007夏天,我遇见了叶凝晨。我看见他穿着蓝色的短袖衫,白色的九寸裤和黑色的特步运动鞋拥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他身高不高,大约一米七五,一头黑色的柔软短发在夏季炙热的风吹起时,随风向波浪起伏,那时候,我和听雪站在他的后面,我好奇地打量着他踮着脚跟吃力地想要望到主席台上发表讲话的校长,当时他的身边还站着穿着黄色背心的栈天,有时候,他站累了,放平脚板,胳膊搂着栈天的脖子嘻嘻哈哈地大笑。

他的笑容明媚,干净,像夏天凉爽的风带来一袭阴凉。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完全忘记了校长说话的内容。等阳光更加强烈,掌声更加热烈时,典礼快要结束了,这时听雪用肩膀碰碰我问,洛冉,几点了?我眼瞅着腕表说,十一点半。

她手掌遮住阳光,痛苦地说,无聊的开学典礼。栈天听到我和听雪的聊天回转身说,同学,你们几班的?听雪微笑的说,高一七班,你们呢?叶凝晨和栈天对视着神秘一笑,高一七班。

我的嘴角不经意地向上倾斜,然后安静地陪在听雪的身旁,眼神偷偷地瞟叶凝晨。他的脸现在面对着我,我可以清晰的看到他脸上的些许雀斑,许或是因为这样,他腼腆地沉默着,而栈天手舞足蹈地把听雪说的笑弯了腰。

从那以后,我有意地想要寻找叶凝晨。我经常一个人,在校园里闲逛,寄希望于在某处发现他的身影。我看见他和栈天一起吃饭,看见他们一起看篮球比赛,看见他们一起回教室。

我知道,无论何时,只要不在上课,在教室里看不见他,我都会找个理由离开,在操场,在餐厅,在他能出现的每一个地方流连。听雪说,洛冉,我喜欢栈天。

我说,哦。她说,怎么办?我没说话,趴在教室门口的栏杆上出神。她也不说话,和我保持同样的姿势。我不知道要怎样解答她的疑惑,因为我也身在疑惑中。

最后,她说,算了吧,黯然地回到教室学习,我扭头注视着她的背影,仿佛看到的是另一个自己。晚自习放学,我急匆匆收拾书包走人,栈天大喊道,洛冉。我说,有事?他说,听雪说你也不在学校住,正好我也是,你等一下我,我们一起回家。我背着书包在门口等候,他低头靠近叶凝晨在他耳边说了声,走了。

叶凝晨说,路上小心。我们走后,经过教室的窗户,我看着坐在教室孤单的叶凝晨,我也好想听他说,洛冉,路上小心。

马路上,栈天说,洛冉你家住哪啊?我说,永兴路。他说,不会吧,表情很惊诧。我说,有问题,他说,我家也是。我说,我住的是我大姨家。他说,奥。

我跨上自行车,骑在前面,栈天跟上来和我并排,以后的几个月,每个晚自习放学,我和栈天都会一起回家,他的家就在我大姨家隔一条马路的对面。

每次到我家门口,他总说,你上楼后,我再走。我说好,进到房间,灯亮了,我从窗口,小心地看见他骑着车子,消失在夜色里。自从和栈天混熟后,我偶尔会和叶凝晨说话,他不如栈天开朗,说起话来安静许多。

而我喜欢他的安静,喜欢他上课背着老师和听雪说悄悄话。有一次,我和听雪在餐厅吃饭,远远地看见他和栈天坐在楼梯口吃饭,我们走过去,听雪说,栈天,好吃吗?栈天满嘴油地说,看我的嘴就看出来了。

我和叶凝晨取笑他说,看你的嘴就知道,你这人油嘴滑舌。他佯装生气道,叶凝晨,重色轻友的家伙,看到美女忘了兄弟。我说,你这说的是你吧!栈天无辜地低头吃饭。我和听雪知趣地走开。确切的说,我和叶凝晨的相熟是从传纸条开始的。

自在餐厅调侃过栈天之后,我上课走神时,就写张字条扔给叶凝晨,字条上面无非是日常生活的一些琐碎的事情,而叶凝晨从来只是打开看看,从来不回复我。

我也懒得计较这些,下课后,叶凝晨会走到我的座位和我聊会天。我们也越来越了解彼此。我偶尔会主动找他聊心事,我们出了教室站在门口的石头栏杆旁,他表情严肃,全神贯注地听我讲。

我其实也没多少烦心的事情,我只是很想和叶凝晨单独呆会,即使只有十几分钟的时间,我也会感觉,叶凝晨是属于我的。

时间是治愈伤痛的良药,同时也是增进感情的催化剂。长久的传纸条,经常的谈心,叶凝晨渐渐在我面前放的开了。每晚的晚自习放学,他不再独自坐在教室里学习,他看栈天要走了,站起身,走在我的右边,欢笑着和我打趣。

我心脏跳动的厉害,前言不搭后语,他大概觉察不到,他走的利索,我们走到车棚。我推出来我的自行车,栈天推出来他的,我们挥挥手,他一个人靠在我们学校高大的梧桐树上,眼睛的亮度暗下来。

我在想,如果他是来送我的多好,如果他是来送我的,那么我今天晚上就算失眠也是值得的。栈天一路上不象以往吵吵闹闹,他换了一个人似的,我说,你不开心吗?他说,没有啊。

我说,那你为什么不说话?他说,中午没休息好,所以太困了。我说,那你回去早点睡,他说,洛冉,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我说,那应该很美妙吧。他眉头紧锁,思考地想说,但又摇摇头没说。

我想,他一定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但等路灯更加明亮了,我的大姨,趴在窗口叫我,他仍然没说点什么。第二天,栈天没来上课,听雪担忧地问我,他怎么了?我说,不知道,大概是生病了吧。一整天,听雪精神恍惚,叶凝晨早晨吃饭叫我和听雪一起去餐厅。

他安慰我们说,栈天他没事的,小感冒而已。因为栈天没来上课,晚自习后,我不用再等他,正打算走,叶凝晨说,洛冉,我送你。我的大脑有一刻钟的空白,我机械地张张嘴嗯了声,叶凝晨帮我推出来自行车,然后,他说,洛冉,你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我说了我的电话号码,他说,等你回家给你打电话。我说,你又不知道,我几点到家?他说,我去操场跑步,跑完十圈,你就到家了。我说,好的,回头看不到叶凝晨时,我疯狂的登自行车,我希望等我开开门,他的电话,正好打过来。

那晚,我回到家,叶凝晨的电话刚好打来,我说,你没有手机用什么打的?他说,公共电话。我说,公共电话排队打电话的人那么多,你很早就去排了吧。他说,没有。我猜到他撒了慌,可是我不恨他。我也曾去过我们学校的话吧,体会过,打公共电话的苦楚,他能打来,我感动的那夜真的失了眠。

栈天是隔了一个星期之后才来学校的,和他同时而来的还有一位穿着蓝色连衣裙的女生。她的皮肤很白,眼睛很美,声音嗲声嗲气,我还记得,她高挑地站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时说,大家好,我叫林蓝。

我们伸出手鼓掌,她礼貌地鞠了一躬,然后,在四十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她优雅地坐在了叶凝晨前方的座位上,我扭过头看过去,我和她中间始终隔了个叶凝晨。

栈天来到学校的第一节课就在睡觉,他坐在班级的最后一排,书堆的高高的,头往桌子上一趴,除非他的同桌举报他,否则没有人知道他在睡觉,而我就是他的同桌。

我看着他从早晨一直睡到下午,甚至连晚饭也不活动一下,听雪担心他饿着了,买了饭,放在他的桌子上,他生气地扔在水泥地板上,冲着听雪怒道,谁让你买了!多管闲事!他的声音充斥着整个教室,那些专心学习的同学,注意力继而转移到这里。

我看见听雪的脸红的像鲜艳的血洒在她脸上一样,她的眼泪含在眼眶里,撑了许久硬是没掉下来,我看见她推开围观的同学,找把扫帚,清扫满地的垃圾,那挥发着腥臭的残碎,正犹如她那时的心情。我打掉她手中的扫帚,拉着她的手,远离了我们的教室,我很庆幸,我没有失去理智掂起板凳砸栈天。

听雪被我拉出教室之后,没走多远就哭了,她的眼泪流过脸颊,流过嘴角,流过被衣服遮盖住心脏的地方。我听着她的哭泣,手足无措地拉着她的手,转而握的更用力了。

她说,洛冉,喜欢一个人怎么那么难受呢?她说,洛冉,我喜欢他到底错在了哪里?我拍拍她的后背,傻笑着说,是他没那个福气。我说,是我们都太年轻,太执着,太傻了。

太阳公公的光芒能够照射到世界上的很多地方,可是为什么它照射不到我们阴暗的心里呢?和煦的微风能给人带来一丝清爽,可是为什么我的心受伤了,吹了好久的风,依然还是沉闷呢?雨和雪精灵,你们从天上来,那里有没有人永远不曾受过伤害呢?

我和听雪肩并着肩坐在操场的看台上,我在思考很多的问题,我有很多的不明白。听雪哭干泪水,虚弱地说,洛冉,走吧,我说,去哪里?她说,去上课。我说,好,你慢点,说出口的慢凝结在空气中,而看台的下面,叶凝晨笑的像一朵盛开在秋天的花,即将枯萎,又曾经绽放。

我冷冷地对他说,你在这里做什么?你不去管管你的好兄弟?他的笑容定格在他那张清秀的脸上,我能感受的到周遭氛围的尴尬,我能感受的到,发自脊髓的,我的悲痛仿佛苦涩的汁液填满了胸膛。

我好想扑上去,紧紧地抱住叶凝晨,我好想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这样说的。我的悔恨快要把我憋的窒息了。而叶凝晨沉默了几秒钟,淡淡地说,我已经揍过栈天了。他的语气不带情绪,若无其事,随后不待我回答,一个人,双手插在口袋里,低着头,和黄昏的颜色融为一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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