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堂，唐毅住下来，并没有任何不适。他从小在这里长大，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对天使堂的亲密感，甚至比养他数年的江立家都高。

天使堂的大门是古朴的铁栅栏门，围墙也是栅栏组成，据孩子们的说法，是院长余秋白不想让孩子们生活在围墙里，想让他们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在栅栏内，沿着墙根种着各种瓜果蔬菜，种类繁多，应有尽有。

唐毅在天使堂，每天的事就是浇浇花、种种菜，然后和刘奇一起照顾小孩，有时也去厨房帮刘姨打打下手，总之什么都干。差不多三天之后，他已经完全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节奏。

唐毅和刘奇两人挑了一大桶粪水放在菜地边上，然后一人提了一小桶，一勺一勺浇到菜地里，最近天气炎热，头顶的太阳高涨，地里的西红柿也长的非常旺。

“不行了，太臭了。”唐毅嘟囔着，把粪桶扔到一边，捏着鼻子。

“城里呆了几年，连这点臭都受不了了吗？”刘奇笑道。

唐毅白了他一眼，右手在鼻子下面使劲扇：“不行了，我要去外头缓缓。”

他捏着鼻子走出菜地，呼吸着新鲜空气，然后眯着眼看了眼太阳，笑了出来。没有讨人厌的陈美丽，没有勾心斗角的日子，每天都轻轻松松，真好。

“狗东西，以为你躲在这里就没事了吗，你害死了小梅，我跟你没完！”突然一声厉喝，唐毅一个激灵，扭头一看，天使堂门外，一个女人怒发冲冠，双目圆睁，正是陈美丽。

“你骂谁呢。”唐毅拳头一捏站起来。自从被赶出来，唐毅就想明白了，一味给陈美丽服软是没有用的，她只会得寸进尺。

陈美丽瞪着唐毅：“好啊，以前都是躲着，现在害死了小梅，敢站起来了。”

“小梅的死跟我没关系，你爱信不信。”唐毅三番五次被江美丽挑衅，早已忍不下了。再加上最近经历了诸多事情，他的胆子反而变大了。

“狗东西！”陈美丽手舞着冲过来，对着唐毅脸抓了过去。唐毅一胳膊拍开，后退了几步：“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过分？你害死了小梅。”陈美丽声音呜咽：“我杀了你都不过分。”

陈美丽冲过来跟唐毅扭打成一团，她抓着唐毅头发，狭长的指甲在唐毅脸上狠狠抠下去。几道血印子登时出现，唐毅吃痛，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拳头胡乱朝前打去。两人互相殴打挣扎，渐渐离菜地外面摆放的粪桶越来越近，陈美丽瞅见粪桶，松开揪着唐毅头发的手，捡起粪瓢，就往唐毅脸上泼去。

“狗东西，比大粪都臭。”

唐毅躲闪不及，登时被淋个满的，粪水打湿了衣服和头发，还有尚未化开的粪块，就粘在唐毅头发上。

“啊！！”唐毅嗓音尖锐。

“你谁啊，干嘛呢。”两人打起来时刘奇就感觉不对，他刚一出来，看到陈美丽拿粪瓢泼唐毅，登时站了出来。

“滚开，不然连你也泼。”陈美丽瞪刘奇。

这时，吵闹声已经引起一些孩子注意，有小孩马上往后厨跑去，也有路人开始掏出手机报警。

“泼我？再不走我打死你。”刘奇也是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反而又往前站了一步。

陈美丽马上盛了一瓢粪水，泼了过来，刘奇拉着唐毅一起躲开，然后捡起土块砸过去。两边各种远程手段打得热火，刘娟已经被几个小孩拉着急急忙忙跑了出来。

“有病啊你，你是谁，干什么在天使堂闹事。”刘娟呵斥道。

打斗双方停下来。

“我有病？”陈美丽冷笑一声：“是，我有病，我的病都是被这狗东西气出来的。这狗东西害死了我女儿，害死了我的小梅。”

“小梅？你女儿这名字起得就不吉利，从小就没，多半也是被你克死的，活该。”刘娟嗤之以鼻，她在天使堂十几年，这些孩子都是她看着长大的，早就当作自己孩子一样，现在看到有人闹事，自然生气：“赶紧从这滚出去，天使堂不欢迎你。”

“你女儿才是被你克死的，你全家都是被你克死的。”陈美丽更怒，整个人都近乎癫狂，拼命泼粪水，甚至把粪瓢都扔出去砸人。

唐毅几人急忙躲开，再一看，刘奇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开，冲到了另一个粪桶边上，也不管里面的肮脏，双手抬起粪桶，整个桶往陈美丽头上扣去。

哐啷。

粪桶倾尽所有，然后砸在地上。再看陈美丽，已然在粪水中洗了个澡。

天使堂被这么一闹，院子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就连天使堂里那些不懂事的小孩，都站在走廊上往下张望着。

“赶紧从天使堂滚出去。”刘娟厉声。

“都别吵了。”余秋白赶到，他看清场中局势，赶紧走出来维持现场。余秋白对刘娟道：“你先带小唐回去洗个澡，这里我来处理，你把孩子们疏散一下。”

余秋白看着陈美丽狼狈的模样：“嫂子，你看你弄成这样，先去处理一下身上吧，我给江教授打电话，让他来接你。”

“你也觉得我疯了是不是。”

陈美丽眼睛血红，盯着余秋白，余秋白皱眉：“你说哪里话，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你能理解个屁，你又没有女儿。”陈美丽打断。

余秋白脸上肉一抖，面色不悦，边说边掏手机：“你太激动了，我给江教授打个电话，你等一下，他马上来接你。”

“不需要。”陈美丽冷笑：“我自己走。”

陈美丽虽然愤怒，但冷静了这一下，她也清楚今天就到这了，她没办法再做更多，所以也不纠缠，打算就走。

“我还会找唐毅算账的，你最好别多管闲事。不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年做过什么事，说出去谁也不好看。”陈美丽道。

余秋白一愣，眉头严肃起来：“什么事？”

陈美丽却没回答，径直往门口走去。天使堂门外，一辆警车忽然闪着警笛停到天使堂门口，杨云淞从副驾匆忙下来，看到浑身是粪水的陈美丽，一脸惊愕。然后没有嫌弃，伸手抓住陈美丽胳膊：“怎么回事？”

杨云淞在公安局看到出警，随口问了一下，发现是有人报警天使堂打架斗殴，其中有一个十几岁的小孩。他猜想会不会是唐毅在天使堂跟人处的不好，所以打架了，赶紧跟过来看看，没想到来却看到一个浑身是粪的陈美丽。反倒是唐毅，他瞄了一眼人群，没有看到身影。

“我没事。”陈美丽道。

杨云淞道：“好吧，先不说这个，你跟我走吧，我送你回去。”

他拉开车门，示意陈美丽上车，陈美丽目光在司机身上停留了一下，摇摇头：“我自己能回去。”

杨云淞伸手叫司机下车，然后重新用一种坚定的眼神和不容反驳的语气道：“我送你回去。”

陈美丽叹口气：“好吧，谢谢。”

杨云淞把她扶上车，亲手关上门，然后嘱咐手下自己先回去，发动车子绝尘而去。余秋白站在原地，目送车子离开，眉头紧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