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浮云游子梦,奔波前程远乡里
门前的桂花又开了,米粒似的骨朵点缀在苍绿的枝丫上,发出淡雅的清香。有时候我会摘下一些放在手心里仔细端详,或者是用鼻翼贪婪地吮吸它的味道。
沿着门前的小路走几步就是我们的文娱广场,晚上经常有很多大妈们在这里跳着广场舞。
与十年前不同,那时候我们村子还没有这么文明开化,垃圾被经常乱倒入河里,泥泞的小路在脚下慢慢延伸,正如钟书先生在《围城》中所说,“城外的人想进来,城里的人出不去”。人们的思维被限制,传统的农耕文明依旧把人们束缚在土地上,无数种可能性都幻化成了泡影。
大山深处的与世隔绝,人们的日子过得简单又特别地慢,闲暇之余你依稀可以见到大叔大妈们在村头的大树底下乘凉,徐徐地摇着蒲扇,亦或津津乐道于邻里街坊的八卦消息,亦或借着扑克麻将消遣时间。
小孩子最闹腾的时候要数村落停电了,萤火虫是黑夜里的一盏明灯,我们就追着它跑来跑去;玩得最多的怕是捉迷藏了,为了想赢,我们甚至躲到草垛里;邻居家的大姐姐也扔下手中的作业带我们一起跳橡皮筋扔沙包在小河里摸螃蟹,或者是去土坯房里找食桑葚。
想想那时候真是太疯狂了,可以没心没肺到任何地步,自在天真大抵是那个年纪的代名词,毕竟出了事情都还有大人扛着。
可是现在变得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我每次回家都感觉村落像一滩死水般沉寂,再也没有孩童时期那么热闹生气。该上学的还要继续上学,出去打拼的依然要咬紧牙关,家里只有老人小孩,呈现出一种病态畸形的景观。
不知道是不是我们长大了变得过于敏感,还是接触到不同东西之后心境的改变。看着那些拿着手机沉迷游戏喊着开黑吃鸡的小孩完全没有小时候我们的幼稚天真,满嘴的脏话撒泼让人眼里看不见一丝可爱。老人平日里宠溺疏于管教,再加上文化水平不高,精力体力跟不上,也容易为日后的隐患埋下了伏笔。
作为见证家乡巨变的经历者,生活在这么美好的时代,我感到十分的幸运。七八十年代完的游戏我们体验过了,计算机互联网的发展也及时搭上顺风车。但是每次看到今日的光景,便愈发让人怀念小时候。那种心情就像醋坛子被打翻了一样,酸溜溜地弥漫在空气里,于我而言既沉重又复杂。
传统的农耕文明被工业文明慢慢瓦解,如同在沉闷的房子里打开一扇窗户,让落后破旧的农村呼吸到了外面世界的新鲜空气,同时也改变了这个稳定的群体日益趋于松散,人心冷漠是常有的事情,大院紧锁也是常有的事。
好在今年春节村里办了一系列比赛,剑拔弩张充满火药味的拔河把男女老少拧成了一股绳,诙谐幽默的小型春晚逗得大家合不拢嘴,充满火药味的篮球联谊赛把楞是把大家愣是看得不过瘾。
最让我动容的地方,大概就是看到村里的一些年轻人顶住了很多压力,把所有的热情都拿出来办一场比赛,用行动来告诉大家村子搞分裂不好,大家都是兄弟,一致团结起来。
这是关于家乡的记忆,也是现在我对家乡的一些浅拙的看法。
如果没有在外面的颠沛,我就不会成长。现在再来读李白的“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再来品宋之问的“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再来玩味琢磨鲁迅先生的《故乡》感受是愈发深刻了。
一个人在外漂泊,拨动熟悉的号码,电话那端传来爸妈的声音,常常会忍不住湿了眼眶;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度过一个个中秋,看着清冷的月色,像个没家的孩子,没有归属感。一个人在异乡听到广西的口音会觉得莫名的亲切,还想和对方继续关于广西这个话题。
都说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我们思念故乡怀念故乡,不仅是因为这里有我们的回忆与青春,而且还有一些对我们重要的人。正是这些重要的人的存在,在我们一此次的碰壁跌倒后想到他们会勇敢地站起来,受到委屈会跟自己说“这些都是小事儿”。
我们会到遇到挫折困难坚持到底,也会因为一件小小的事情热泪盈眶。然而就算是高强度的压力,激烈的竞争关系,也没有把我们压垮。
这是我在都市里感受到的乡愁,孤独是每个北漂人的底色,同时也是一枚勋章。
H学长是我的一个老乡朋友,曾经问过他一个问题,以后留在北京还是广西。他特别坚定的回答我,“当然在北京”。
“那你,爱那片土地么吗?”
“肯定爱啊,可是你要知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和我妈出去散步的时候,我妈说:“有一天你爸跟我说,以后阿文工作在北京了”。
看得出来我爸不想让我离家太远,想让我回来,我妈倒尊重我的决定。
记得有几次坐地铁站在车门,被人挤出来外面来几米远,原本以为只是在电影电视中才能看到,没想到自己正在经历着。而在我心里没有抱怨,没有聒噪,反而心里划过一丝温柔与甜蜜,“这才是在大都市里面的生活啊。”
还记得每次去天安门都会拿手机出来咔嚓咔嚓,直到现在都还保持着第一次来北京的新鲜感。每次看到白发苍苍的北京大爷大妈们胳膊上缠着“北京志愿者”的红丝带,每次坐公车经过十里长安街看到悬挂着其他国家的国旗时,还有每年的三月全国人大的会议,一大堆的国际会议在京城召开,都在慢慢地改变我们的“小我。”
生活在这座城市,生活在这个国家,总要为这个民族,为这个社会做点什么。家国情怀,社会责任感,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被熏陶起来。
这是在故乡难有的情感体验,也谢谢每一段的经历。我知道以后我也会来北京,到天涯漂泊,也难保经历了太多的沧桑后还会高兴地那么纯粹,笑得那么彻底。
再过几年我也打算出国了,那时候可不只是跨长江过黄河这么简单,而是真的自己在地球的另一端,在不同的时差里生活了。可能再来回味故乡这两个字,含义会比现在更宏大吧。如果有个外国朋友问我where are you from,那我的回答应该是I am from China.
很多时候我都在问自己为什么跑这么远,过一些简单的生活不好么?
姑且用简单的几个字概括:有点不甘心。想要买的东西很贵,想要看的风景很美,想要遇见的人很优秀。而我本身就没有什么运气,天赋也不高,那怎么办呢?除了坚持到底,死磕到底就什么都不剩了。
故乡承载不了那么多的理想主义,没办法一腔孤勇选择硬着头皮往前充。可是无论我走得多远,飞得多高,家始终是家,始终会牵挂。
寒来暑往,每一次的北上与南下都像是一场盛大的告别。也还有两天就离开南宁了,与回家时的激动兴奋对比,现在分明是两种不同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