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小女孩叫简孜洺,她住在中国南部的一个大森林里。简孜洺今年十二岁,她从小和父母失散,被好心的安洺叔叔和禅孜婶婶收养。安洺叔叔是长江岸边一个普通的渔民,是个有正义感和爱心的热血青年。但是他要是一个月没刮胡子,就会变成一个满脸胡渣的大叔。
在偏僻的大森林里建一所又高又大的房子是很容易的,安洺叔叔请了许多戴着安全帽的叔叔在一块平地上敲敲打打,很快房子就建好了,红砖绿瓦,屋顶上还有一个大烟囱。但是安洺叔叔很穷,没有钱买家具。所以尽管他们有一所又大又漂亮的房子,屋子里却空荡荡的,只放着几件简单的家具:一张桌子,几张椅子,楼梯口放着的一张木头长椅。楼上有两个房间,安洺叔叔和禅孜婶婶睡东面的那间大屋子,简孜洺睡在西面的一间小屋子。
不管是东面的大房子还是西面的小房子,里面除了一张床,什么也没有。要是没有屋顶、四周的墙壁和脚下的水泥地板,跟在荒野睡觉没什么两样。
简孜洺家的四周,是一片茂密的大森林,一直延伸到尽头,站在云端或许能看到树木丛中一个尖尖的屋顶,那是安洺叔叔在森林中建的一所木头房子,只为了来往的人能有个落脚的歇息处。但是简孜洺从来没有看过一个人从尽头那边走来,只有安洺叔叔沿着森林里的小路走出去打鱼的背影。
这里到处都是绿草和鲜花,蝴蝶和蜜蜂,森林里面还有一条小溪,蜿蜒而来,曲折而去。阳光下总有许多倒影落在水面,映在五彩斑斓的鱼背上。不管是春天,还是夏天,简孜洺都喜欢坐在溪边,把小脚丫子放在水里荡来荡去。有时候她唱歌唱得忘情,还有小鱼来亲吻她的脚背,痒得她咯咯地笑。这里的一切都让她那么喜欢,所以她总是不明白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来拜访他们。
简孜洺家的大房子还像初建的时候一样漂亮,完全没有因为长时间的风吹雨打褪色或者长青苔。安洺叔叔还在房子前面修了一个大院子,四周都围了漂亮的竹编矮篱笆,篱笆上爬满了茑萝和纺车花。那是他们搬来的第一年春天,简孜洺和安洺叔叔一起撒下的种子长成的。今年夏天,她和安洺叔叔一起在院子里种的几棵桃树已经开始长出一个个小桃子。
禅孜婶婶还是像刚搬来的时候一样年轻漂亮,她的眼睛和天上的星星一样,亮晶晶的。她的脸颊和嘴唇就像大苹果一样红润,头发像瀑布一样又黑又亮。简孜洺从来没在她的眼睛里看到过忧郁或是伤感,她总是很快乐地笑着,就算安洺叔叔一条鱼也没捕到,提着空空的小水桶回家,她也是温柔地笑着,然后露出一个很为难的表情:“这下好了,今晚我们要饿肚子了。”然后摸摸简孜洺红扑扑的小脸颊说:“小孜洺,今晚我们只能吃些花果干了,哦,对了,还可以喝点果子酒。”
这时候简孜洺总会高兴地蹦起来,因为她很喜欢禅孜婶婶酿的果子酒,但是安洺叔叔总是不许她喝太多,说小孩子不能喝太多酒,不然长大后会变成一个大酒鬼。
但是缇缇就要饿肚子了,因为它不吃果脯,又是一只没有酒量的狗。当初安洺叔叔带它回家的时候,它还是一条小牧犬,满身是伤,还断了一条腿,毛发脏得完全分不清颜色。禅孜婶婶给它洗过澡后,发现它有一身狐狸一样橘红色的毛,就给它取名“缇缇”。
安洺叔叔花了三天时间,在森林里寻找可以治好缇缇腿伤的草药,然后交给禅孜婶婶捣碎,给缇缇敷上。缇缇趴在墙角养了六个月的伤,神情非常颓废。
缇缇的绒毛就像禅孜婶婶身上的丝绸裙裳一样非常光滑,简孜洺很喜欢把它抱在怀里,就像平时禅孜婶婶抱她一样,轻轻地抚摸,细声地安慰。缇缇有时候会呜咽几声,完全像个小可怜儿。简孜洺猜想,缇缇以前的主人可能是一个大酒鬼,因为安洺叔叔说大酒鬼总是喜欢虐待小动物。
简孜洺喜欢陪着缇缇,缇缇的眼神也不再像刚来的时候那样沮丧,在简孜洺温柔的话语中它的眼睛又渐渐亮了起来。多么漂亮的眼睛,简孜洺觉得,这就是缇缇原本的样子,有一双快乐的眼睛,还有在森林中快乐奔跑着的两双漂亮的腿。
伤好后的缇缇似乎比简孜洺还要活泼,它总是喜欢蹦蹦跳跳,有时候跑到长满果子的大树下“汪汪”大叫,吓得树上的小鸟扑哧翅膀惊慌逃窜;有时候又跑到溪边,伸出爪子试图抓住在水里游来游去的鱼。简孜洺总会趴在溪边,两只手伸进水里去摸沉在水底的石头,要是摸到一两个很漂亮的石头,她会非常高兴。
他们回家的小路两旁长满了麦冬,风一吹,它们就会像波浪一样一起一伏。简孜洺有时候会蹲在路边摸摸它们,就像抚摸缇缇一样小心又轻柔。
有一天她和缇缇再次穿过森林,一个浑身绿油油的怪物站在路中间向他们问好。简孜洺之所以把它称为“怪物”,是因为她从来没看过这样奇怪的“人”:脑袋长得像一个洋葱,身子和四肢纤细又苗条,不过浑身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绿色。
“你好吗,小孜洺?”绿色的怪物友好地挥了挥手。
简孜洺呆呆地看着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缇缇很激动地朝着它大叫,想靠近又不敢。简孜洺拍了拍缇缇的头,告诉它稍安勿躁,缇缇停止了吠叫,很乖巧地蹲坐在一旁。
“我很好,谢谢。”简孜洺露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你也是住在森林里的人吗?”
“不,我不是人,我是你脚边的那株麦冬。”绿色怪物有些难为情,指了指简孜洺旁边的一株麦冬。
简孜洺瞪大了眼睛,缇缇也惊讶地伸直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