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浓的血腥气在室内弥漫开来,殷红的血一滴滴地往下落,傅荇原以为她会失声尖叫,可大概是对死亡的惊惧远远超过了脖颈处的疼痛感,她甚至连一声呜咽都发不出来。整个房间静得连针落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她不敢侧头,生怕架在脖子上的小刀会更深地陷入皮肉之中,只能忍着巨大的恐惧用余光偷偷地向身侧瞥。男人的样貌隐在黑夜中,让她看不真切,只能隐约感觉到碎发下暗藏着一双漆黑得像猎豹一样的眼睛,透着森森的光,让她不寒而栗。
那是傅荇第一次见程知恒,她本来以为,也会是最后一次了。
仿佛一场磨人的割据战,男人没有再继续用劲,却是在原本的伤口上左右细细地磨,好像并不在乎她是否会死,只是单纯地在享受折磨困兽的快感。
意识到这一点,傅荇明白自己要是再不采取行动,恐怕真的就要命丧今夜了。而正在她思索对策时,男人却突然停了手,食指抵在她的锁骨处,沾了些血液,抹在她唇侧。
静谧的房间内终于有了声音,是他俯身到她耳侧,沙哑出声“这样果然好看多了。”
她忍不住地颤栗起来,一时之间竟猜不到这男人究竟想干什么。
“我没打算杀了你,你也别想报警,我就算进去了也总有办法出来,到时候肯定不会放过你。”男人松开她,略有颓势地靠着墙坐下。
“知道了。”傅荇被他松开后,发现自己完全没力气站着,只能瘫坐在另一侧。伸手摸了摸脖子,发现伤口并不深,让她终于反应过来,屋内的血腥气味应该是来自对面的人身上。
“干净的布,找给我。”沉默了一会儿后,男人出声。
傅荇大概知道他想干什么,刚才开门那一瞬,他几乎是扑到她身上的,加上他腿上大面积的刺目的红,应该是受了枪伤。因为考虑事情,她的动作难免有些迟缓,而这在程知恒看来却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别磨蹭,我就算这条腿废了,杀你的力气还是有的。”他一面出声威胁,一面忍着疼撕开了伤口处的裤子。
“杀我?你应该本来就在逃命了吧,没必要再惹麻烦。”为了确认自己今晚不会再有危险,傅荇出声试探。
“我要是怕惹麻烦,这条腿就不会受伤。”程知恒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打算给刀刃消消毒,以方便他挑出腿内的子弹。微小的火苗呲溜一下蹿出,本来并不亮眼,可偏生现在它是整个房子内唯一的光源,难免显得格外刺目。
借着火光,傅荇隐约看清了他身上别处地方也带着血,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他的还是别人的。想到这点,又在心里不禁自嘲,这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发作圣母心。通过刚才的话,她心里明白,程知恒不杀她只是不想再费力去找布。而她到底能不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依旧还是未知数。
脖子上的伤口处还在流血,她要是再不去医院,恐怕都不用程知恒动手,她就会血尽人亡。可是,这种时候就算给她豹子胆她也不敢再去招惹这男人,与其在这费心思前想后,倒还不如坐在地上老实呆着,看他究竟想干什么。剩下的一切,听天由命吧。
两人面对面坐着,所思虑的事情却截然不同,看似再平和不过的场面其实暗流涌动。于傅荇而言,这不过是她活到24岁时所不幸遭遇的一场意外。但后来她才知晓,今夜只是最初的转折点。程知恒带给她的不仅是颈项处的伤痕,还有这一辈子都再难抹去的,心上的疮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