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年初遇
一切都在融化，淅淅沥沥的滴水弄得全世界都湿漉漉的，连着两个人的关系一起变得松散。北方的春天到来了，心也一样不安分的躁动起来。
故事的开始杂乱无章，纠缠不清的人物关系，回忆像只恶心的绿头苍蝇到处乱撞。太多不堪回首，却是独一无二。
新的学期开始了，一如往常，和爱我的丸子出双入对，上课逃学，吃喝玩乐。生活舒适得像一杯必须却无味的白开水。
我和丸子在一起将近一年吧，饱受非议。原因只有一个，别人眼里，我们长相不搭。我1米8多，身材匀称，阳光的娃娃脸，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就喜欢穿衣打扮，虽然不惊为天人，但也常有女孩子偷偷讨论，她好帅。丸子1米5多，皮肤黝黑，五官也不那么精致，甚至有点分散。我深知我们的差距，但爱的时候也是真的爱了，只不过潜意识里我们的位置是不平等的，我有一种不知所起的优越感，就像她说自己，为一张脸养一身伤。
不公平的爱情终究不会长久，我享受丸子爱我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但同时也享受别人的爱慕夸赞。那年我们19岁，不出所料，我出轨了。
记得那是一堂百无聊赖的选修课，我愣愣看着窗外发呆，丸子趴在旁边睡着了。老师上课的声音已经模糊在我的耳边，离放学还有15分钟。手机突然一亮，一个好友申请。点进去，眼前也突然一亮，一个女孩子。悄悄转头看看丸子，依然在睡觉，我便迅速通过了好友申请。我翻看着她状态，不是美若天仙，但是相比较而言，比丸子好看很多。
没看太久，下课了，丸子醒了，我赶紧退出主页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不过我记住了一个名字，这个女生叫代代。
偷偷在洗漱间联系，上厕所的时候发消息，下楼取餐的时候聊两句。就这样，背着丸子，我和代代开始频繁联系。她说一年前就见过我，打听完知道我有丸子便不再有念想，直到在别人主页看到我的消息，还是忍不住发送了好友申请。暗喜。
我开始找茬和丸子吵架，变着花样的找茬。因为我是不愿意说分手的那个人，只是在用行动逼她自己说要走。丸子是个能忍的摩羯座，也终于在代代给我送了一大堆好吃的到寝室那天，坚持不住了。如我所愿，我们分开了。
丸子寝室在我隔壁，我们一直都一起挤在同一个上铺，她的床。分开以后我迅速搬离了她的地盘，我像新生入学一样，添置了自己所有生活用品。开始了和代代在一起的新生活。那时候以为仅仅只是换了一个新的女朋友而已，却在多年以后回头看的时候发现，遇见代代这件事，让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
我像小孩子有了新玩具一样，开始牵着代代在所有的视线范围内招摇过市。甚至带去课堂，坐在丸子眼前。看着丸子因为分手哭红的眼睛，躲闪的目光，甚至不再出现在课堂，还有深夜听到她喝多在走廊尽头的厕所边哭边吐，要知道丸子曾经是一个从不喝酒的好姑娘，我竟莫名的开心，刷出了无限的存在感。
我和代代从加好友到在一起，整个过程也就一周。有点匆忙有点草率，甚至有点脸盲的我都还没能记清她的样子。
那天傍晚，住在楼上的代代说想要见我，让我去三楼和四楼的转角平台。我是高冷的摩羯座，慢热是我的标签。虽然眼前的人名义上已经是我的女朋友，可是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光依然被尴尬的气息所笼罩。无话可说。毕竟，我们的生活在此之前毫无交集。我低头抽烟，好让自己自然一点。她也在努力找话和我硬聊。
突然眼前走过去两个人影，转头看向我们，代代脸色发红，有点害羞。她说那是她的好友，隔壁寝室的某某和某某。我哦了一声，内心在咒骂，看什么看，还嫌不够尴尬么。代代好像看出了我的不耐烦，她继续解释，因为听说代代有喜欢的人了，听说过，不知道具体是谁，正好碰见，就想看看。其实也是，换作是我，肯定也看，毕竟女生的八卦之心是挡都挡不住的。
我们继续抽烟闲扯，我想下楼睡觉，可是刚在一起的女朋友，我警告自己要有耐心。
刚刚的人影又出现了，只是这次两个只剩一个了，我有点无奈，可是这个某某毫无察觉，边走边朝我张望，还假装只是路过，你可能是真的路过，可是来来回回路过八百次，我都不相信这不是故意的。并且，这次，戴了眼镜。
我看到代代也很无奈，和我说，她就这样。天色暗了下来，她逆光，我并没有看清楚她的样子，也没记住她的名字，只不过那个来回走动的身影我永恒的刻在了脑海里。直至今日，每当想起，仿佛就在昨天。
那天晚上，是我们第一次见。
二
连朋友都不算
第一次见过以后，或者这都算不上是见过，我依然和新女友尴尬地磨合着。代代性格很强，和丸子比起来，我有点受不了，她希望自己是焦点，是女王，万人之上。可我也是小公主啊，不能任凭你肆无忌惮，可是我忍，我就是不说，心里有个记事本，一字一句记录着你惹我不开心。
我喜欢两个人安静的独居生活，一起做所有的事。和代代在一起，这让我很矛盾，想要独处，却有克制不掉的尴尬，就连第一次做，都没有办法完成下去，无疾而终。
我们不合，我深刻感受到在一起的不顺心。纵使她在努力对我好，细心地为我安排一切，给我惊喜，每个月纪念日的礼物，一分钟不能找到我的抓狂，一次次为我降低的底线。但于我而言，和代代相处的生活变成了完成任务，我在努力表演，演技可以，以至于周围人都感叹，她找到了一个好女友。
快到夏天的时候，代代一个好友生日，大家要去娱乐庆祝，离大学城很远，我开始犯懒，其实最真实的原因是我不想正式认识她的朋友，又是那种莫名其妙的尴尬，他们的世界我进不去，我和谁都不熟。我拒绝了，代代不甘心，追着我在校园里苦口婆心地劝说。好吧，我妥协了。一脸的不愿意跟在代代身边。出发去饭店的时候，那个专门戴上眼镜八卦的某某和我们同车，我终于认真的看清了这个人。
大概1米75，很高，不瘦，但是匀称。披肩的黑发在风抚过的时候散着洗发水的香味。或许是天气好的原因，我觉得她身上有阳光的味道。她白天没戴眼镜，眼神平静如水，对我并没有任何兴趣，机械礼貌的和我打了声招呼，嗨。我是一个骄傲的人，你不热情，我也波澜不惊。代代正式介绍我们认识，看着我说，阿乐乐，这是我的好朋友，安阳。转头说，这是我女朋友，阿乐乐。再一次打招呼，嗨。
一边吃饭一边发着消息和朋友吐槽这个聚会多么无聊，因为她们之间的熟络显得我确确实实就是一个局外人。代代的生活圈让我厌倦，或者说融入不了。
聚会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凌晨五点。喝酒唱歌旱冰。这一夜无比漫长。中间我和安阳拉过手了，虽然只是滑旱冰的时候怕摔，大家拉在一起，她在我左边，她的不平衡带倒了我们所有人。不过这段记忆在安阳的大脑里丢失了。
我开始抱怨周围一切和代代有关的人和事，开始厌烦她每天叽叽喳喳说不停，厌烦她隔三差五邀约朋友在寝室聚众喝酒玩真心话大冒险，厌烦她次次喝多作闹不止。起初我配合玩游戏，后来渐渐只是出席而不参与。因为安阳没有酒量可言，所以她从不参和，只是安静的坐在自己的地方做自己的事，偶尔抬头跟着大家笑一笑。我试过劝她喝一点酒，没有关系。她都摆手拒绝了，我觉得她心里有事，一定有个长长的故事。
出于好奇，我便问起了代代关于安阳的事，代代反应出乎我的意料。她用一种极其轻蔑的态度和我说着安阳这个人，这便是她口中的，表面上看着也是的，好朋友，此时仿佛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代代在我心里的得分越扣越少就快要变成负值了。
从代代口中，大概知道了安阳的妈妈已去世多年，她跟着其他家人一起生活，家里条件不错，别人有的她一样不差也都有，甚至更好。代代还神神秘秘的和我说，安阳这个人很是花心，在一起过的男朋友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常常出去开房，动不动就消失几天不回寝室。从代代嫌弃的语气中，更多的我看到了她的嫉妒，嫉妒安阳的富裕，嫉妒安阳的容貌。我无法判断这些内容的真假，但主观上我不愿意相信，毕竟在这不长的时间里，不多的接触，偶尔的交流让我觉得安阳是一个善解人意很温暖的人。反倒是代代，表里不一让我对她又有了新的认识。
我依旧和代代不痛不痒的在一起，但已经开始怀念和丸子在一起的舒服自然。
某个清晨，刚有一缕阳光穿过窗帘缝隙照进代代寝室的时候，我跑过公寓楼长长的走廊，下楼，敲开丸子寝室的门，她不在。果然，已经走了，平时干什么都要人陪的她，自己一个人去了遥远陌生的城市，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头天夜里给我发了短信，我在代代床上睡得安稳，直到两分钟前被渴醒，顺便看看几点，打开手机，有短信。没有名字，只有号码，但是我数字我早就记在心里了。她说，阿乐乐，再见，我去旅行了，等我回来的时候，我就会忘记你了。
我无助的站在床边，看着熟悉的那张我们一起睡过很久的床，换了我没见过的新床单，项链剪断了放在床头，还有一些瓶瓶罐罐是我认识的。突然忍不住哭了起来，这是和丸子分手后，第一次哭。或许是因为不满意的新生活让我想念她了，或许是因为她说要忘记我了，或许是因为第一次她自己走了没有带我。
我给丸子打电话，她那边很吵，听不清我说话，但是我听到她和我说，你不要哭。我哭得更伤心了。我挂了电话，给她发短信，我说这些日子好想她，也知道自己错了。许久，她回复我，四个字，我也想你。那天，是我们一周年纪念日，如果我们没有分开的话。
丸子旅行回来，给我带了礼物，我知道，我们还会在一起。
有了代代做对比，我觉得丸子格外好。我也知道丸子嘴硬心软，经受不住我耍无赖。我们快要重新在一起了。
代代是个敏感又敏锐的侦探，快速察觉出我的异常，我没有否认，我说我们分开吧。起初的日子代代很愤怒，甚至大闹丸子寝室，搞得周围所有人不得安生。我并没有改变注意，代代开始祈求我不要离开，在校园演唱会的时候和我表白，说真的，就算过去很久了，她也是唯一做过这样事情的人。我感谢，却并不感动。其实，就真的是不爱而已。
离开丸子，导致她的朋友都不再接受我，但就算这样，我们还是和好了。离开代代，导致她的朋友们对我差评如潮，不再和我联系，又回到了最初互不相识，甚至有的迅速删除了我这个好友。关于安阳，往后的日子我们只是点头之交，没有互相删除，但是从不联系。
三
很久以后的重逢
往后的日子，我和丸子依然一起生活，只是有过裂痕的感情我们都变得小心翼翼，敏感多疑。真的好多事，都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感觉了。
终究，我的生活中又出现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很多个代代。丸子一次次相信我，一次次失望，最后终于变得麻木了，对我彻底失望了。这一次她离开，就再也没有回头过，尽管我按照惯例撒泼打滚，她都熟视无睹了。
北方的又一个冬天到来了，这是我在这座城市将要度过的第四个冬天，也是最后一个。因为，我们就要毕业了。
我看朋友圈，安阳去实习了，阳光下的她笑得像个孩子，纯净透亮。我评论她，你腿好短。她给我发了消息，说，哼，我腿明明很长，然后很认真的给我发了一张别的照片，让我看，她腿不短。傻瓜，你腿不短，只是我喜欢听你假装生气的和我说话。那时我和小沫说，我喜欢上了一个人。小沫说，是安阳吗？我笑了，对。小沫不屑，你追不到她，因为她喜欢男生。是啊，我曾问过代代，安阳喜欢男的女的，代代无比坚定的和我说，安阳喜欢男的啊，她太直了。我追问，那她有可能变弯吗？代代想都没想回答我，不可能。每个人喜欢的东西都很多，却不是想要的就能得到的。喜欢安阳便只是说说而已，没有被任何人放在心上，包括我自己。
我的实习也是令人期待的，因为要和小沫一起去中国最北的地方生活一阵子了。对了，小沫是谁，她是我从闺蜜发展成的女朋友。因为丸子的离开，我觉得自己丧失了爱人的能力，中间不断换女朋友填补空白，只做不爱，暗无天日。小沫一路看着我，默默陪伴我三年，终于，我们在一起了，虽然我很清楚，她心里还装着一个她得不到的人，就算她说已经放下了。其实没有人在乎你心里还有谁，你有她又怎么样，不也和我上了床吗。我在暗暗和她心里的人比输赢，与此同时，也在肆无忌惮聊着别人，像示威一般消耗我们之间仅有的缘分，终究，我失去了这个朋友。
那一年最后的两个月，小沫和她心里不可能的那个人在一起了。就算我不爱，也不想给别人，这是连动物都懂的主权。下一年的年初，我就要22了，我开始绝望，我觉得我不会再遇见一个人，像我爱丸子一样。我开始恐惧无边的黑夜，不能一个人睡。我开始害怕漫长的白天，不能一个人走路，不能一个人吃饭，不能遇见曾经爱过的任何一个人，我怕她们知道我过得如此狼狈不堪。我开始想很多，在某个深夜做了一个决定，我不想再喜欢女孩子，我要随便找个男人嫁给他。
一个人住在校外租的房间里，断了和校园里的所有联系，虽然事实上根本没人在意我的生活现状，可我依然觉得每走一步都有人在看我此刻有多活该。那个深夜的决定让我彻底断了所有女孩子的联系，暧昧的，想聊的，喜欢过的。全都彻底清空了，我要在新年的时候一切重新开始。我想留起长发，开始关注小女生的衣服潮流。
空白的时间一天像是一年。我的世界荒凉得野草丛生。每天乌云密布，死气沉沉压得我无法喘息。还好我还有牛牛这个朋友，庆幸那时的她男朋友在部队，不然各自生活，哪有大把的时间陪我荒废。她在酒吧驻唱，夜夜泡在她上班的店里直到喝多倒下就睡。每天人来人往，有酒喝满满一桌人，你是我兄弟，你是我宝贝。酒桌一散，没有谁对你走心。
我和牛牛每天同吃同睡，在她下班以后深夜冒着大雪去吃路边摊，家里停水用矿泉水瓶从马路对面拎水回去，一起去逛街，去吃这吃那。她忙的时候回学校，我就一个人在家宅上好几天。自己下楼买一人份的外卖。我害怕坐电梯，每次买完外卖上楼，都觉得后背发凉，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冲回房间关上门。虽然不像在电梯里那么害怕了，但是空荡荡的房间一样让我觉得不安，就连从卧室到洗手间的距离我都靠奔跑。
那时候常常觉得，全世界我最可怜。平时不愿意回家的我也开始盼着快到寒假。
回家。我终于逃离了。
我开始尝试穿女装，留长的头发已经可以用发箍箍起来。一切都如此陌生，也不符合我的真心。可是我在和自己较劲。多年不和男孩子接触，也逼着自己假装风情万种的聊下去，这种黔驴技穷的维持关系，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累。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依然想做回自己，鼓起勇气正式自己的内心，我喜欢和女孩子相处，那种舒适是属于真正的我自己。而不用刻意约束自己的一颦一笑，起初是女神的人物设定，就要永恒下去，不能肆无忌惮地展现我只是一个平常的女屌丝，有血有肉有脾气，黑暗无理没小节。
好像穿着一副沉重的盔甲，紧紧箍身无法喘息，从精神到躯体我都快已经不认识自己了。我厌恶镜子里自己粉嫩的T恤，明显凸起的胸型，紧身的高腰裤，和越来越长的头发。
这样的变化显然让家人很开心，毕竟我维持男孩子的装扮已经太久太久了。积极地给我介绍某家儿子不错，某家侄子很优秀。我毫无反抗地一一联系。完成任务，也哄家人愉快。
我对生活提不起兴趣，迷茫地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何去何从。乖巧地听从安排，准备参加各种考试找工作，就像坐台小姐一样，任那些狰狞的脸挑选，交出不属于我的一生。
太多的深夜突然愤怒，不甘。但孝字当头，又在清晨来临的时候把一切情绪压回去。
每天机械地活着，除了准备考试，我的生活枯燥得像将死之人。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找到了一部六季的美剧，关于拉拉。我沉迷其中，一有空就看。从来没有耐心的我，居然一分钟也没快进，跟着剧情变换着自己的情绪。也许只有在这个时候，我还能是一个真是存在的灵魂。
夜里，看完美剧，我躺在床上飞速地刷起了朋友圈。突然，停了一下，安阳发了照片。我点开放大，像个猥琐宅男一样认真地拖动图片看了半天。心理并没有多余的想法，只是单纯的感叹，安阳真的好美。
那一刻我左右不了自己的行为，明明已经决定转直，却又点开了和安阳的对话框，也许只是想找个人聊聊天，也许是最深处的内心还是有不愿承认的喜欢，也许是命运。我也说不清楚。
换成和女生聊天，我得心应手了许多。三句话就让安阳和我聊了起来。但我明显感觉到她对我有戒心，或者不止是对我，话题都无关痛痒。我有些心疼这样的她，心里应该藏了很多事吧。
一直以来，我很少和人说关于我自己的事，我的脑袋里我的心里装了什么只有自己清楚，或许有的连自己都搞不明白。太多时候也想找个人说说话，可话到嘴边又不知该怎么说出口，我不信任任何一个别人，不信有谁会认真倾听我的声音，不信有谁会和我感同身受，不信有谁可以帮我守住秘密。也许因为我太了解自己一个人一个世界的孤独，所以我没有任何目的的想要对安阳好，就在这个突然的瞬间，哪怕我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联系过，没有见过，连在学校偶遇都没有过。
安阳发照片的配文有些小情绪，我便问她怎么了，她说有个男孩子加了她好友，是个在她心里很久很久的人，一个人的初恋，从来没有在一起过。她渐渐和我聊了起来，后来安阳自己也觉得奇怪，我们并没有熟悉到可以交心的地步，为什么却想什么都和我说了。
男生是安阳的初中同学，一直明白她的小心思，但也假装毫不知情。最近因为老同学群聊叙旧，互相又才联系了起来。虽然多年不见，但是猛然再次出现的时候，那些尘封的记忆又被唤醒，安阳的心依然被他触动，喜欢却不曾得到过的人，不论过去多久，永远是垛干柴，时刻能被点燃爱火。
安阳兴致勃勃和我说着这个男孩子，我心里有一丝失落飘过。
隔着屏幕我都能感受到安阳激动得像个刚得到礼物的孩子，又有些不知所措。她说初中的时候自己又胖又丑，男孩子不接受也能理解，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也变得和原来不一样了，应该能让他眼前一亮。是啊，安阳现在一头及腰的黑发，高鼻梁，大眼睛，嘟嘟的唇，多少人想要却得不到的人。安阳兴奋得给我连发几张男孩子的照片，不知道是因为我主观的抵触，还是真的事实如此，我觉得太普通不过，配不上安阳的明媚。心口不一，我说，那你再追他一次。安阳突然很失落，她说男孩子在国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觉得突然松了一口气，那是一杯可望不可及的远水。
安阳显然在喜欢的人出现的时候乱了方寸，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我大义凛然的站了出来，告诉她以后追小哥的路上我帮她出谋划策。她很开心，说假期结束回学校要带我去吃麻辣烫，我也很开心，截图保存。
我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安阳是个不可能的人，我也要回到普通人的生活轨道中。那么，只要她能得到喜欢的人，帮帮她，或者陪着她，我是愿意的。
在那之后的每一天，我和安阳都没有断过联系，早起互道早安，然后断断续续地能聊一整天，直到说完晚安睡觉。我们之间从来不会缺少话题，似乎能一直说到天荒地老。我和她说我的故事，她给我发一些照片，关于男孩子的一举一动，夸他会做吃的，会调鸡尾酒，和她聊了几句天，说了什么样的话。我认真地像个军师一样教她怎么会让男孩子喜欢，什么样的态度什么样的话题。男生的态度永远爱搭不理，时而有兴趣回她几句，时而晾她很久杳无音讯。安阳的心情随他跌宕起伏。我替男孩子找各种各样的理由让她心安，小心地保护着小女生的点点期许。
四
安阳不是我的
那年的春节快要到了，我早已没有了小时候对过年的期待，甚至有些厌烦。想要快点开学，离开家里，毕业在即，自由不了多久了，或者是想早点见到一个人。安阳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给我发了一条消息，距离我们说完晚安已经过了很久。她说，想和男孩子再说一次喜欢你，时隔多年以后的再一次。却没有勇气，也害怕被拒绝。我想睡觉，可是我不想她因为这样的事自己睡不着，于是打开灯，认真地给了回复。我告诉安阳没关系，既然是喜欢了整个青春的人，总有一个时候该做一个了结，结果是好，那么恭喜你如愿以偿，结果是坏，不后悔，努力过，也该给自己找个理由放下了。我鼓励她勇敢一点，没有什么大不了，毕竟是自己喜欢的人。有了我的支持，安阳给男生发了消息，我喜欢你。开导别人很容易，我却没有勇气，告诉安阳，我喜欢你。
和安阳一样忐忑，等着男孩子的回应。一方面，我希望答应她，那么安阳一定会很开心很开心，这么多年的心愿终于实现。可另一方面，我又自私的希望不要答应，这样安阳还会有时间和我聊聊天，我还是可以分享她生活的那个人。
许久没回，我和安阳说，可能因为时差，可能因为在忙。但是此时此刻，我心里似乎已经知道了男孩子的答案。安抚安阳睡觉，我竟无比轻松。
第二天中午，安阳和我说，男孩子回话了，说了些关紧要的事，绝口不提任何有关那句我喜欢你。她很失落，又似乎早有预料，我尽力安慰她，但同时也自私地有些小愉快。我怕安阳想不开会难过，用尽浑身技能安慰她开导她。终于，她也觉得这样的结果也算是一个了断。
我不知道安阳是否明了我的心，我是t，我喜欢女生，我的属性她一清二楚。每天这样没完没了的聊天，如果不是因为喜欢，我哪有这样的闲心，我本是一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别人快乐悲伤都和我无关。一段时间的联系，无形间也变成了一种试探，我知道的，只有至少她不讨厌我。更多的，毫无把握。
我用开玩笑的语气和安阳说，我好喜欢你哦。这句不走心的话我不知道犹豫了多久才决定说出口，我的勇气也绝不比安阳和那个男孩子表白少。发出这句话，我手变得冰凉却在不停出汗，在等待收到微信的这段时间里，我脑海里一片空白。万万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样的状况，我拿着手机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有些后悔，害怕安阳反感，就连当个普通朋友的机会都失去。
我一直看着聊天界面。安阳回了，其实没多久，我感觉过了一个世纪。她说，那必须的，我这么可爱，当然谁都喜欢。她是个聪明人，接受到了我的信号，也必定心知肚明，不让我尴尬，也让我知道她不反感。那就好了，我便哈哈说她不要脸。从今以后，我可以更有理由对她好了，她也可以没有负担的接受了，因为，我们都知道，我喜欢她。
我们依然相隔千里，也依然不断联系。为了找工作，我开始上一个培训班。很巧，丸子竟然和我同班。
我和安阳的联系已经达到了时时刻刻，豪不间断。从她起床开始，我在路上，在上课，在吃饭，都时刻盯着手机，害怕错过任何一条她的消息。那天看到前排的丸子，我有点震惊，彻底分开以后，我们就没再联系，再碰见，有些尴尬。我和安阳说了，她回我你们别又破镜重圆了哦。我说不会。傻瓜，我心里有你了。
安阳每当我这样的时候就当做我在开玩笑，但次数多了也就默认了。我开始尝试用宝贝作为对她的称呼，她并没有任何意见，欣然回应我。一点点，我在慢慢靠近她，她也没有推开我。我决定把要变直这个奇怪的想法抛到脑后，爱谁谁，喜欢了，有什么办法，没有原则没有选择。
我坐在丸子后面，因为不想太尴尬，我像以前一样，揪她的头发，她也像以前一样说我好烦。似乎，我们中间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丸子和我说，她有了一个男朋友，虽然我也重新开始了，但心里还是咯噔一下。真真实实的，我们不再是谁的谁了。我笑，让我看看他照片，丸子不给。我隐约看到丸子和男朋友用了情侣聊天软件。不服，我也要。我和安阳说，我知道一个软件特别好玩，说话可以变声，特别可爱。她问我是啥，我说是个情侣软件，我很想玩，可是要只有两个人才能一起玩。安阳说，我知道。我问她可以一起用吗，她答应了。我很开心，一点点地在证明，安阳不讨厌我，也不反感我们之间暧昧得就像马上要在一起一样。
自从和安阳用起了情侣软件，我们的联系可谓是毫无间隙。我甚至开始逃课和她发语音电话，听她做饭，听她收拾东西化妆出门，听她进电梯没有信号。越多的了解，让我越发喜欢她，喜欢她的没头没脑，喜欢她的可爱，喜欢她的善良，喜欢她说话的方式，总之，喜欢她的一切。若不是因为课程的牵绊，我真想立刻飞去见她。
安阳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也很少主动找我聊天，每次都是我开头，她才会一直和我说下去。那天我问朋友要到了安阳的电话号，在此之前，那两个聊天软件是我们仅有的联系方式。我把电话号发过去问她，这是谁的号码，她惊讶，问我怎么知道，我逗她是掐指一算算出来的，她就傻傻的乐。我喜欢安阳每次都配合我玩这些幼稚的游戏，也从来不刨根问底，我说什么她都觉得有趣。然后她问我，那我的电话号呢，我说我家住在山区，只要在屋里信号就特别差，基本无服务。她说那也要号码，让我让我给她发定位，说才不信我家住在大山里。定位发过去，她回了语音开始咯咯咯笑不停，说原来我真的住在大山里，家旁边有座地瓜山。我放大地图，果真如此，这是我第一次知道我家旁边有座地瓜山。她的笑声像个孩子，没有杂音的穿透我的耳膜，真实得我也被她感染。就这样的聊天我们可以一直聊到深夜。安阳说以前每天十点准时睡觉，自从开始和我联系，越睡越晚，都能熬到深夜。我暗自开心，她喜欢和我说话。
我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让我觉得模糊，太多时候让我分不清这只是朋友还是已经是女朋友。我们在不同的地方拍一样动作的照片，我每天晚上给她写一句话，照成图片发给她。一切看起来越来越美好，就等开学我见她。
可是总有那么些事情是我始料未及的。
一个傍晚，如同每个夕阳洒满大地的傍晚。安阳和我说，家里和她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我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开始有些慌张。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开始想要得到安阳，这样的想法让我有些害怕，因为，我知道，这是一个得不到的人。我故作镇定，和安阳说，你去见见啊，万一喜欢了呢。安阳说不想见，都要靠相亲找女朋友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安阳的厌烦让我心里有了一丝宽慰，可是，总觉得不安心。
过年期间安阳去了大连，每天开心地和我报告她飙车到了120迈，可是自己并没有驾照，她侥幸又调皮的笑，让我觉得这个人，万般好。我提醒她别瞎开车，太危险，她嫌我唠叨，是啊，为什么我开始担心她的一切，好像快要成了她的监护人。日子就这么没头没脑地过着，我并不敢多想明天，那种不能把她握在手里的担惊受怕让我有些焦躁，可是，有些无奈。
年过完了，她回家了，生活又不咸不淡地继续着，我们一样像两条不会有交集的平行线并肩前行着。我是个想法太多嫉妒敏感的人，突然间察觉到了安阳变化，她依然和我聊天，语气没变，可是我还是隐隐约约感到了她有事没和我说。我便一再追问，她终于和我承认，要去见相亲对象。我突然感觉一团火焰从脚底烧到头顶，拿着手机有些不知所措，即使我早就知道安阳不可能属于我，可是，还是觉得百爪挠心。我克制自己的不安，还是开玩笑的语气和安阳说，别爱上人家了。她说怎么可能。她说的这么坚定，我也稍稍宽慰，祈求这个人不好她看不上。
安阳出门了，要去约定的地点。我开始坐立不安，直到她回家的这几个小时里，我的大脑似乎开始无法思考，盯着手机，左右来回滑动屏幕，我好像已经不知道该想什么该做什么，仿佛在等着一个宣判的结果。
我躺在床上，安阳给我发消息了，她说，这个人还行。短短五个字。刺眼又扎心。我靠在床脚，感觉揪心的痛。我并不了解自己怎么了，一个远远聊天的人而已，为什么可以如此这般的让我心痛。后来想想，也许这就是命运。
我继续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和安阳说，既然还行你就好好相处吧。她说，哎呀，不太可能。但是我依然感受到了屏幕那头，安阳小小的兴奋。宽慰自己，她幸福就好。
接下来的日子，安阳的朋友圈微博陆续出现了这个相亲对象的蛛丝马迹。我不敢看，却又忍不住去看，看一次痛一次，羡慕这个人能拥有全世界最好的安阳。我继续以朋友的身份，和安阳聊天，她有了新的人，也不再很快回复我，聊天越来越少。
那天下午，安阳和我说，要和寝室同学一起出门吃饭，然后便不再回复我的任何话语，哪怕她有空发了朋友圈，也依然没有给我任何回复。我脑海里便想象着她此刻和谁谁谁在一起的场景，是啊，我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局外人。我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在情侣软件里编辑了一段长长的话：安阳，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你不说我也不会问。要是你觉得烦了就烦了吧，你要是觉得我的关心多余了那就多余了吧，你要是觉得没有联系的必要就把这个情侣软件解除关系然后删了我的微信，我便自然会懂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要对你好而已。你要是觉得不需要我不强求，我不是男生这是事实，但是对于我爱的人我能够做到的未必谁都可以做到，这是我对自己的信任。说这些有没有意义我都说了，如果因为有了别人能够让你开心让你幸福觉得我不用再存在你的世界里了，那么我接受。
发完这段话，我放下手机，摸摸等待我被删除的结果。许久以后，安阳给我留了一段话: 我只是觉得这样的联系下去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想和你做朋友可能吗？不可能！感觉在那谁都控制不了不是么，我嘴上说对你没感觉可是事实不是啊。这两天我也想明白了，我跨不出那步。与其这么不明不白下去还不如当机立断。喜欢你是事实，所以最后我在这里告诉你。我也不想让你为我做些什么，就想让你让我都轻松些，和和平平的处理这段莫名其妙的关系，很明显，摩羯的遗忘和狠心速度很快。决定了就不会回头了，这个软件我会解除，但是微信我不会，如果你想删掉我也可以，这段日子谢谢你。
收到安阳的回复，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呼吸，这是她第一次和我说这么多的话。她要走了，我们终究没有然后了。明明根本就没得到过，却依然痛太极致。我不太了解自己了，为什么突然为了这样一个人一段莫名其妙的感情痛彻心扉，甚至痛过之前任何一次真实在一起之后的分手。
我眼睁睁看着安阳解除情侣软件的关系。
我没有想到自己真的认真了，竟然因为这样的事哭了，早就知道得不到，为什么还会如此痛苦，为什么突然这么爱，这么伤，我自己也说不明白。
我和朋友说，朋友轻描淡写，觉得我是因为得不到而难过，而不是因为喜欢而难过。可我自己知道，已经不只是喜欢，已经是爱。
我打开微信和安阳说，我不会逼她做任何选择，你不会选择我很清楚，我也深知毕业以后我便会离开你在的城市，你的未来不会有我，甚至都不可能会再见。我只希望毕业之前我们可以有段开心的记忆。安阳回我，这样的开心宁愿不要。
我像失去了一个爱了很久的人，我像心口里扎了一根刺，我第一次为她肆无忌惮的痛哭。安阳，我真的好想陪你照顾你。
这件事我们都没在提起。我知道自己一丝希望都没有了，安阳开始了和新男友的新生活，我不能再打扰了。偶尔看到他们的合照，替她开心，也依然还是会心疼一下。
心里偶尔也堵了一口气，安阳都和别人在一起了，我也要，我不能输。于是我开始了随便聊天，很快，被一个十九岁的小孩子表白了。谈不上喜欢不喜欢，我没拒绝，也许只是为了活给安阳看。我也开始发合照，假装着自己的小幸福。我和新女友一起吃饭聊天，却连手都没有牵过。我想忘了安阳，我也在努力忘。
各自平静生活，偶尔安阳会问问我的近况，我说新女友挺好的。她也会和我说，觉得越来越喜欢男友。希望她幸福，却又无限失落，矛盾日日夜夜折磨着我。
安阳和我说清楚的那天，她亲口承认了对我的喜欢。于是我想证明一次，到底，安阳心里是否还有我。虽然不知道证明了以后意义在哪，却还是想试一试，也许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内心。深夜，我给安阳发了一条消息，我说，我要出门。她问我，去哪里干什么，我说，去给女朋友送药，她病了。安阳不信，让我给她看，我随手拿起了手边的药给她发了照片，走出家门，去了烤串店。路上也给她发了照片，她信了，我出门了。我安心吃着烤串，看着安阳言语里有些酸酸的，内心走了一丝满足，她，心里还有我。
五
抓不住的幸福
结束了考试，还完成了小小的手术。终于，我可以回学校了。我和安阳说，我要回去了，她说回来一起吃饭啊。虽然我不知道她是认真的还是礼貌性随口一说，内心还是充满了期待。
只是毕业在即，大家都忙碌了起来，体检毕业照各种乱七八糟的事都扑面而来。回学校很多天了，依然没有见到安阳，她总说忙。我不知道她真的很忙，或者是，刻意在逃避。我有些不知所措，毕竟，对于安阳来说，我什么都不是。
我和安阳说，我手术以后拆线少拆了一针，要去拆掉。她可能以为好奇，便说要来寝室看我。开心得不知所措，转念之间，又开始紧张。日思夜想这么久的人，终于，可以见到了。
我和好友坐在下铺的床上，等着安阳的出现，感觉心率已经爆表，朋友嘲笑我没出息。
安阳推开了门，坐到我的旁边，气氛莫名有些尴尬，或者，只是我一个人觉得尴尬。我手变得冰凉，已经显得有些语无伦次。安阳看起来却镇定多了，她的一眸一笑，深深触及我的内心，多美好的存在，如果时间永远停在此刻，那该多好。
中间我们比谁手黑，我自然的握起安阳的手，她触电般的把手抽走，留我自己的手悬在半空中，有些尴尬，也有些痛心，原来，她这么介意。
安阳和我说一起吃饭，知道一家好吃的炸酱面。当然答应，破天荒我没有叫上我的好友同去，因为，这是多么难得和她独处的时光。我们一起出了寝室，安阳细密的心思让她顾虑和我一起出现会碰见代代，或是所有和代代有关系的人。我理解安阳的立场，也答应我们假装并不认识地各自去饭店，但心里有一丝丝痛，也许同性恋这三个字，在安阳心里，真的很刺眼。
但是能这么近的和安阳一起吃饭，我已经很知足了，已经无暇去想她在不在意我是什么样的身份。
到了饭店，她轻车熟路地带着我上了二楼，靠窗的桌，她坐在了角落里的椅子上，我坐在了对面。她问我吃什么，因为刚昨晚手术，很多东西不能吃，于是我说炸酱面，剩下的随便你想吃什么。她可怜巴巴的看着我，说想吃鱿鱼，可是我不能吃海鲜，我说没事，我可以看你吃，她舔舔嘴，开心地指着菜单仰头和服务员说再加一份鱿鱼，点完立刻转头兴奋地和我说，他们家鱿鱼可好吃了。我笑着看她，窗外的阳光照在她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明媚又温暖的，怎么看都甚是喜欢。毕竟一直都在微信里说话，即使想象过一万次和她见面的场景，真的在对面的时候，我心的心跳难以抑制，喜欢弹出身体克制不住自己了。安阳一笑，整齐的牙齿，像个刚长齐乳牙的小孩子，专注吃着她喜欢的鱿鱼，多希望能和她永远吃饭聊天，一起走走停停。不知因为紧张还是刚做完手术，我没吃太多，整个过程一直偷偷看着安阳，或者也不是偷看了吧。
吃完饭，安阳说，我们走回学校吧，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平时这么远的路我才不会走回去呢，再加上四月的天气还带着些许寒意。可是只要能和安阳在一起，别说走路，不论什么我都愿意。我们一路笑一路闹，仿佛很熟悉的老朋友，没有尴尬没有表演一切那么舒服自然。多希望这条路能一直走下去，永远没有尽头。
走到一半，安阳的朋友来了消息，说下午咖啡厅见，其中还有代代。安阳抱歉地和我说，不能带我去，我理解，但是依然失落。我喜欢和安阳在一起相处的时光。她似乎看出了我的失落，打开相机，和我说，自拍啊。我太紧张，表情僵硬得有些不自然，照片里的她很美，而我觉得自己在她身边黯然失色。我想抢过手机，安阳调皮得藏了起来，说，只要我好看就行了。我们走到天桥下面，过了天桥就是学校，安阳要在这里等着她的朋友，我陪她几分钟。安阳揪着我的衣袖，说不想分开，想和我一起玩。我问为什么，她说没有为什么，就是觉得好玩呗。天知道我有多开心，虽然这是第一次单独的正式见面，短短几个小时的相处已经让我开始觉得舍不得她。我耍赖和她说，那既然这样，你告诉我你们去哪，我自己坐旁边桌，假装偶遇。安阳连忙说，不不不，不要。看她当真着急的样子，真是全世界最可爱。
安阳去见了朋友，包括代代，我独自回学校。这一下午，联系没有断过。晚上，一如既往，我和我的朋友们聚集在楼梯转角，抽烟聊天，感叹着大学四年匆匆，回忆着我们一起度过的所有无悔青春。安阳发消息问我在干嘛，我说我们在楼梯转角闲扯呢，你下来啊。安阳觉得好奇，想知道我们在聊什么，便爽快答应下楼来。第一次周围都是我和我的朋友，安阳明显有些害羞，趴在楼梯扶手上看着我们，她没怎么说话，一直静静听，偶尔捡个笑。也就一下午没见，我却觉得很想她。
十点半，寝室熄灯了，按照惯例，各回各家，我们的闲聊时间结束了。安阳准备上楼，下铺的好友米果随口冲着她喊，一会儿下来啊。安阳没回答。我拍米果，不要随便调戏她。
洗漱完我和米果回到寝室，准备各自睡觉，我们都忽略了刚刚让安阳在下来这句玩笑话。我便踩着楼梯准备爬上我的床。这时候有人推开了寝室的门，我和米果同时愣了一下，是安阳，她真的下来了。她看着准备睡觉的我们有些不知所措，她问我们要睡了吗？我说不然呢。安阳有些尴尬，她说刚刚米果叫她再下来，以为我们洗漱完会再继续回到楼梯角聊天。我们笑，聊天结束了。安阳有一丝失落，她说以为我们会聊到很晚，觉得我们很有趣，所以想继续加入，都和室友说好了要晚些回去。米果当然知道我的对安阳的心意，一脸猥琐地和安阳说，要不，你今晚住这把，和阿乐乐睡呗。我虽然喜欢安阳，可是哪敢想留她一起住，能一起吃饭已经心满意足了。我爬在楼梯上有些心跳加速。安阳并没有一丝犹豫，立刻回答说，好啊。什么？我的大脑停止了思考，感激涕零地看着米果，借着走廊的灯光，我看到米果回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我爬上床睡里面，安阳也爬了上了，她很开心，说从来没睡过上铺。我说那现在可以睡了。安阳在我身边躺下，她身上散发着我喜欢的淡淡香味。学校的床很窄，两个人一起睡刚刚够，我离安阳好近，感觉心跳到了一百八，寝室安静得可怕，我都害怕我的心跳声太大。安阳似乎很自然，她和我说要睡觉了，不知哪来的勇气，我故作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搂你睡吧，我说话的同时胳膊已经穿过了安阳脖子和枕头之间的空隙。安阳没有拒绝，一切都显得这么顺其自然。安阳真的是认真来睡觉的，没两分钟我便听到了她均匀的呼吸声。又一次希望时间停住，就让安阳静静在我身边睡着。那天晚上，我紧张得保持一个姿势躺了一夜，没怎么睡着，害怕我动弄醒她，也害怕我换了姿势她不舒服。第二天，感觉肩要脱臼了，可是我依然满心欢喜。大清早，安阳醒了，她说要回自己寝室了，因为白天要和室友们一起出去玩。我恋恋不舍看她下了我的床。
往后的日子，安阳常常来找我玩，她说喜欢和我还有我的朋友们在一起，感觉很开心。能成为安阳喜欢的朋友，我已经太知足。
大四的最后几个月，学校里已经没有太多事了，住在本地的安阳家人总叫她回家住。她依旧和她的男朋友出双入对，有的时候安阳白天在学校，下午四五点，男朋友准时来接她，一起吃饭看电影，像所有普通小情侣一样。有的时候我默默站在窗前，看着安阳上了他的车，他掉头，很快消失在我的视线当中，我想象着安阳和他又说又笑的样子，内心一阵刺痛。这样的情况维持了很久。虽然我知道此刻的我像极了一个没有身份的第三者，只能躲在不被人发现的角落里，可是喜欢就是喜欢，已经没法回头了，我能做的，就是好好站在朋友的位置，不会让她分手，只安安静静珍惜她和我相处的每一分钟。虽然我嘴里说着没关系，你们好好的就好，可是我内心该有多强大，才能真的没关系，好多时候看着她走，我的内心特别不平衡，凭什么我不能也有一个别的喜欢的人。于是我又想到了丸子。每次安阳一走，我就躺到丸子的床上，一起看电视剧一起睡，虽然分开了，我们也不再发生什么，但是还是暧昧得像在一起一样。丸子从始至终都惯着我，纵容我，哪怕此刻我只是从她身上找平衡感，她也还尽力配合着我，我也说不清楚这是怎样的关系，我也没心思考虑，重点都去了安阳身上。我和丸子说，我喜欢安阳，她说你要好好对她。
安阳开始经常和家里找借口和男朋友找借口回学校找我玩。我心里有一丝喜悦，喜悦安阳是喜欢我的。
某个傍晚，我躺在丸子床上吃薯片，安阳说她很不开心，回学校了，我说怎么了，她说来找我。我立刻跳下床，打开门，看到走廊那头安阳一脸不开心撅着嘴朝我走过来，一身黑色，戴着黑色帽子，乌黑的长发随着走路的频率飞扬起来，我喜欢的样子她都有。我迎上去，摸摸她的头，问她怎么了。她说和男朋友吵架了，觉得他不可理喻，说他在公共场合很少牵她的手，闹脾气的时候甩开她独自走在前面。我愤愤不平。但还是开导安慰安阳，让她别太计较，好好在一起。是啊，每次安阳和我说他们之间的事，我都努力安慰，劝她好好的。因为我深知我什么也不能给，所以她幸福就好，哪怕这幸福是别人给的。虽然，我真的不想听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因为每听一次都觉得心如刀割，爱上一个人怎么甘心只是朋友，可是我却又无能为力，每安慰她一次就往自己心上插了一把刀子。
爱会让人变得勇敢也变得倔强。
下铺的米果在快要毕业的大学尾声失恋了，那是她生命中的第一个女朋友。爱的时候是真的爱了，伤的时候也是真的伤了。她开始有些没有方向，开始在交友软件上聊各种各样的t。也许是为了报复，也许是为了让自己放感情。有天米果和我说，聊一个一个小帅t，就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店工作，想去面基，自己一个人不好意思，希望我能一起陪她去。我愉快的答应了。然后我把这事告诉了安阳，她出乎我预料的兴奋，问我可以一起去吗，说从没见过网友，米果要去和网友见面，一定很有趣。安阳总是像个孩子，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我问米果，安阳一起可以吗，米果说可以啊，人多点不尴尬。
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我们出发要去面基了，安阳甚至比米果还要紧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