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的夜晚并没有多少诗意,恰恰相反,可以说是危机四伏,命悬一线。
请允许我把日历翻回到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期。
草原的夜看起来很美,天空特别低特别低,星星比内地的大,也比内地的两,银河亮闪闪的,能看得到它的流动。扫帚星拖着尾巴如同坠落的飞机,没入地平线外。只是听不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风从草原深处刮过来,呜呜地想,不时传来远处的狼叫声,猎物的惨叫声。也时常传来血腥的气味。
和我住的是一位藏族阿妈。她的丈夫和女儿赶着牧群转场去了,她老了腿脚不利索,被留下来看守居住点。上年纪的人瞌睡本来就少,加上她没完没了地抽着劣质的旱烟,不断地吐痰。我们挤在一个炕上,家里只有一床窄小又很短的被子。只能盖住她的半个身子,上半身搭个衣服。草原的夜又很冷,冷的无法睡着。
那时候土匪还没有完全剿灭,他们时常出没在草原的一个又一个帐篷之间。有时穿了羊皮大袄的土匪混在羊群里,你根本没有办法看出来。等你走进羊群,他们突然跳起来,不等你反应过来,藏刀已经隔断了你的喉咙。我们的很多工作队员就是这么死去的。
附近不时会有枪响,那是猎人在打猎,随着枪声,经常会有很亮很亮的光升上天空,刹那草原亮如白昼,过了一会,慢慢变暗,变暗,然后消失,那是土匪在用信号弹联络。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忽地坐起,把自己身体藏在离窗口稍远的地方。,我怕一颗流弹从窗口飞进来,要了我的命。
老太太信佛,把生死看得很开。看我失魂落魄的样子,笑一笑,继续抽他的烟,有时高兴了,还给我唱几句花儿。唱的是什么词我完全听不懂。但能听出忧伤。她在想念他的丈夫和孩子,向她的羊群,想她的藏獒,想她曾经无数次赶着牧群,在那里纵马奔驰的草原,在哪里恋爱,在哪里抚养孩子,现在却只能梦游的草原。而我也在想,身处内地正闹饥荒的亲人,想什么时候能奉命回去,回去以后单位怎么安排自己的工作,想自己的孩子。
我们就这么胡思乱想地熬着熬着,天就亮了